史莱克训练场的喧嚣终于被关在门外。冰冷的合金墙壁将阳光也隔绝在外,宿舍里只剩下黄昏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点灰败光影。空气凝滞,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我靠在门板上,后背抵着坚硬的冰凉,试图用这点冷意驱散胸腔里那团被舞长空强行点燃的、混乱又灼热的余烬。
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指痕和不容挣脱的力道,腰侧那被铁臂禁锢过的皮肤隐隐发烫,后背更是清晰地烙印着他紧贴胸膛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这一切都像跗骨之蛆,在寂静中无声地啃噬着我的神经。
烦躁如同冰冷的藤蔓,在心底疯长。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咔哒。”
门开了。舞长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像一块巨大的、散发着热意和清冽寒气的冰,瞬间填满了狭窄的玄关。
训练服领口解开一颗,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和一小片汗湿的皮肤。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运动后微汗和霜雪气息的味道,比平时更具侵略性,霸道地冲散了房间里原本的死寂,也让我瞬间绷紧了身体。
他没看我,径直走向洗手间。哗哗的水声很快响起,像某种恼人的背景音。
我像一尊浸在阴影里的石雕,一动不动。空气里弥漫的水汽似乎也沾染了他的气息,变得更加粘稠、令人窒息。
胃里空空如也,训练和下午那场“绑架”消耗巨大,但饥饿感被一种更深沉、更强烈的排斥感死死压住——对食物的排斥。
大多数食物的气味,对我而言,不是诱惑,而是折磨。油腻的、甜腻的、甚至仅仅是谷物蒸腾出的米香……那些混杂的气息会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我的嗅觉神经,勾起胃袋深处翻江倒海的反感。
与其忍受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我宁愿忍受饥饿带来的、冰冷的、可控的空虚。
水声停了。他走了出来,换了深灰色的棉麻家居服,柔软的布料柔和了他身上的锐气,却依旧掩不住那份迫人的存在感和……一丝运动后未散的慵懒热意。
湿漉漉的黑发有几缕垂在额前,水珠沿着冷峻的侧脸线条滑下,没入衣领。
他停在房间中央,目光像精准的探针,穿透昏暗,落在门边的我身上。
“饿不饿?” 声音低沉,带着水汽浸润过的微哑。
又是这个问题,我心底的烦躁瞬间升腾。饿?当然饿!但那又如何?
“不饿。” 我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把脸扭向窗外那片模糊的、毫无温度的城市灯火,试图用冰冷的黑暗浇灭胃里的空虚和被他气息撩拨起的异样燥热。
黑暗中,他似乎极轻地哼了一声,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洞悉的、带着点无奈的气音。脚步声响起,沉稳地向我靠近。
我瞬间警觉,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刺猬,准备用最冰冷的尖刺迎接他可能再次伸来的手。
他又想故技重施?强行把我拖去吃饭?这次休想。
然而,他在我面前一步之遥停下。没有动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属于他的、混合着清冽皂香和一丝水汽的气息,更加浓郁地包裹过来,强势地驱散了周围所有其他的味道,甚至……暂时麻痹了我对食物气味的警惕。
“史莱克城西,”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征求意见,“有条老巷子。晚上很热闹。”
出去?人多?混杂的食物气味?光是想象,胃里就开始条件反射地抽搐。我几乎是立刻拒绝:“不去!”
“有家铺子,”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拒绝,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敲进我的耳膜,“糯米糖藕,蒸得透亮,淋上滚烫的、浓稠得像琥珀的桂花蜜糖。”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甜香很霸道,能盖过整条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