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潭的雾气裹着月光漫上岸时，兮易寒正用指尖轻点水面，让水流绕着萧南安的尾巴打圈，织出串透明的水铃。副人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惯有的冷意：“幼稚。”

主人格没回头，只是让水铃晃得更欢，叮咚声混着萧南安的轻笑：“她又说我了？”

“说你总把灵力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上。”兮易寒笑着摇头，指尖的水流却突然顿住——两界渊方向传来的异动比往常更烈，黑雾像被狂风卷着，在半空凝成只巨大的手，正抓向不远处的村落。

沈诀的金剑已出鞘，萧南安的狐火也燃了起来。主人格下意识想引水成盾护住村落，却被副人格按住般顿住动作：“水盾挡不住这力道，会被黑雾蚀穿。”

“可村民……”

“用冰。”副人格的声音不容置疑，“冰墙加三重锁灵符，我来画符，你引水裹住冰墙外层，让它韧一点。”

兮易寒闭上眼，再睁眼时，灰蓝与柔蓝在瞳孔里交叠。寒潭的水猛地拔地而起，先化作丈高的冰墙，冰面上瞬间爬满玄奥的符文，紧接着，外层又裹上流动的水膜，冰的坚硬与水的柔韧完美相融。

黑雾巨手拍在墙上，冰墙震得嗡嗡响，却没裂开，水膜则像活物般缓冲着冲击力，连沈诀都忍不住赞了句：“好手法。”

解决完异动，村民捧着热汤来道谢，主人格笑着接过，指尖的水流还帮一个小孩接住了掉落的玩具。副人格却在她脑海里冷哼：“别碰这些凡人，他们身上的浊气会影响灵力。”

“可他们很善良啊。”主人格轻声反驳。

夜里，兮易寒坐在潭边，看着冰面映出的两个影子——主人格眉眼柔和，副人格嘴角抿着冷意。她忽然伸手，指尖同时触到冰面和水面：“其实你刚才也在担心那些村民，对不对？不然不会画那么多层符。”

冰面晃了晃，副人格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想灵力白费。”

但兮易寒笑了，她知道，冷漠的外壳下，藏着和她一样的守护之心。就像这寒潭，冰是冷的，水是温的，却都在默默滋养着这片土地。

村落西头的老槐树突然枯死了。

那树活了三百年，枝繁叶茂时能罩住半条街，如今却在一夜之间变得焦黑，树皮裂开的纹路里，渗着和两界渊同源的黑气。村民们围着树叹气，有老人抹泪：“怕是不祥兆头啊。”

主人格蹲在树旁，指尖抚过焦黑的树干，水流顺着指缝渗进去，想试试能不能滋养些生机。可黑气像有知觉，猛地反扑，缠上她的手腕，带来刺骨的寒意。

“蠢货。”副人格的声音陡然响起，灰蓝色瞬间漫过瞳孔。她反手按住树干，冰棱顺着掌心炸开，将黑气死死冻在树纹里，“这种程度的魔气，你那点水流只会被反噬。”

说着，她指尖凝出更细密的冰针，顺着黑气蔓延的轨迹扎进去，每根针尾都拖着道符文，像在给老树“放血”。萧南安的狐火适时凑过来，冰针遇火生出白雾，黑气在雾里挣扎片刻，便化作青烟散了。

等主人格重新睁眼时，老槐树的焦黑竟退了些，树干深处隐隐透出点绿意。她望着自己的手，刚才副人格操控冰针的手法，凌厉中带着种奇异的细腻，不像在除魔，倒像在给老树做场精密的手术。

“你好像……很懂这些？”她试探着问。

脑海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冷淡的回应：“以前在魔窟边缘见过类似的情况。”

那天夜里，兮易寒做了个梦。梦里是片冰原，灰蓝色眼眸的自己独自站在风雪里，手里捏着块碎冰，冰里冻着朵快枯萎的花。她正想用灵力护着那花，却见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气涌出来——

“醒了？”

萧南安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暖意。兮易寒猛地坐起，发现自己竟在寒潭边睡着了，手心还攥着半块融化的冰。沈诀坐在不远处擦剑，见她睁眼，扬了扬下巴：“老槐树发芽了。”

三人赶到时，晨光正好落在槐树梢头，新抽的嫩芽泛着嫩黄，叶尖还沾着点未化的冰碴——那是副人格昨夜悄悄覆上的，怕新芽再遭魔气侵扰。

主人格望着嫩芽笑，副人格却在她脑海里别过脸：“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白费功夫。”

可兮易寒分明看见，冰碴融化的水珠里，映着两个并肩的影子。一个温柔地托着嫩芽，一个冷漠地挡在风前，却在阳光里，融成了同一片温暖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