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水先

篮球场铁丝网被正午阳光烤得发烫，林逸单手扣篮时校服下摆扬起，露出腰线处一道浅红抓痕——那是昨夜替沈淮收拾烂桃花时，被女生指甲挠的。

“林逸！教导主任找你！”同班胖子抱着一摞作业狂奔而来，“他说你上周把高三学长的竞赛奖杯丢厕所了！”

篮球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林逸扯过毛巾擦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银色药盒。三个月前在沈淮课桌抽屉发现的哮喘药，此刻正隔着校服贴着他的肋骨，像块烧红的炭。

教导主任办公室飘着浓重的茉莉茶香，林逸推门进去时，看见沈淮正垂眼整理领口。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下方一点青痕——和他昨夜在巷子里揍人时，拳头磕在砖墙磨出的擦伤位置，分毫不差。

“说说吧，为什么把物理竞赛奖杯丢进男厕？”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

林逸斜倚在窗边，目光掠过沈淮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上的创可贴是他昨晚偷偷换的，此刻正随着沈淮捏紧文件的动作微微发皱。“奖杯上刻着‘第一名 沈淮’，”他勾起唇角，“我哥这么厉害，当然该供在厕所让全校瞻仰啊。”

沈淮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瞳孔漆黑如墨。林逸知道这是他隐忍到极点的表情——就像上周家长会，后妈当众说“阿淮的亲妈要是还在，肯定舍不得他每天学习到凌晨”时，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桌面的玻璃杯，直到林逸踢翻椅子打破沉默。

“先回去吧，”教导主任揉了揉太阳穴，“沈淮留下，把竞赛报名表填了。”

林逸转身时撞翻了沈淮的书包，一叠草稿纸哗啦啦散落。他弯腰去捡，却在某张纸背面看见熟悉的Q版小人——爆炸头、歪戴的棒球帽，正是上周他在便利店被雨淋湿的狼狈模样。小人脚下画着歪歪扭扭的樱花，旁边标着极小的“4.17”——他的生日。

“看够了吗？”沈淮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开，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后颈。林逸猛地抬头，两人鼻尖只差两厘米，能清楚看见沈淮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阴影。

草稿纸被抽走的瞬间，林逸指尖划过沈淮手腕内侧——那里纹着极小的“LY”，用医用胶布遮着。他知道那是去年自己生日时，沈淮找了个私营小地方偷偷去纹的。

晚自习结束时突降暴雨，林逸缩在走廊角落打游戏，听见楼梯间传来压抑的喘息。

“沈、沈淮？”他冲过去时，看见沈淮正靠着墙扯领带，指尖发颤地摸索口袋。林逸比他先一步掏出银色药盒，冰凉的指尖触到沈淮滚烫的掌心——和三年前那个冬夜一样，他在巷子里看见被混混围殴的沈淮，也是这样把哮喘药塞进他嘴里。

“不是让你别带在身上？”沈淮吸着气，镜片上蒙着水雾。林逸盯着他因为喘息而起伏的喉结，突然想起上周在游泳馆，沈淮从泳池里出来时，水珠顺着喉结滚进领口的模样。

“你后妈把药扔了，”林逸别开脸，把药盒塞进沈淮校服内袋，指尖故意擦过他锁骨下方的青痕，“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教室里吧，哥哥？”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块淬了蜜的冰。沈淮身体僵了僵，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墙上。林逸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雨声，还有沈淮逐渐平稳的呼吸。

“林逸，”沈淮低头看着他手腕内侧的红痕——那是今天推搡时撞在消防栓上的，“你最近总跟着我，是怕我揭穿你？”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垂上，林逸感觉浑身发烫。他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沈淮突然凑近他耳边问“《校园恶霸改造计划》？男主原型是谁～”，当时他正在盐选专栏写同人文，主角名字用的是“SY”和“LY”。

“揭穿什么？”林逸仰头望着沈淮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扯掉他的眼镜，“揭穿你每天凌晨偷偷溜进我房间，在我错题本上写解析？还是揭穿你——”

话没说完就被沈淮抽走眼镜，少年转身时校服后摆扬起，林逸看见他后腰处贴着块创可贴。那是三天前在天台，他把沈淮按在围栏上时，对方被铁锈刮伤的。

暴雨在此时达到顶峰，林逸望着沈淮冒雨跑向宿舍的背影，突然想起重组家庭那天，后妈让他们互相叫“哥哥”“弟弟”。沈淮在户口本上签下名字时，笔尖在“沈”字上停顿了三秒——那是他亲爸的姓，而林逸跟了妈妈姓，从此他们成了法律上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