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锘将人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效果可能微乎其微,他并不确定今天过后布莱克会怎样,他只希望他心里那点微弱的光不被埋葬。
“都说活着才有可能,但活着太难了。”
雷伊他们赶到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卡修斯低着头,愧疚道:“对不起。”
如果他们没有闯入他平静的生活,他没有加入他们,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见雷伊他们过来,雷锘转而站在布莱克身后,两兄弟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布莱克坐在石凳上,黑发下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用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你们,早在一年前我就离开了。”
如果不是卡修斯忽然闯入,他早已零落成泥,再然后又和亲叔叔相认,他更舍不得离开了,可如今,原本已经决定好好活着的想法渐渐远去,欲渡己身重临悲。
雷伊欲言又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千万无语汇聚为一句“我们回去吧。”
“……好。”
回到赫尔卡星后,布莱克看着窗外日落月升,伊尔玛瑞星上发生的事卡修斯他们默契的没有去提,就连豪放派的盖亚也是小心翼翼的。
布莱克垂下眼眸,他们在担心,太阳再一次升起,饭桌上四人悄悄观察自己的眼神布莱克注意到了。
犹豫再三,布莱克将筷子放下,摸着自己的右手腕,缓缓道:“其实你们没必要这么慎之又慎。”
盖亚把筷子拍在桌上,力度之大使上面摆放的盘子都震了震,“手筋都断了还没必要?!”
“又不是第一次。”
“威斯克那混蛋还对你做过什么?”
缪斯在桌下掐了盖亚一把,示意他注意言辞,盖亚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刚要道歉就听布莱克莫名其妙道:“我这张脸还算看的过去吧?”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扔了个炸弹,语气平淡的仿佛主人公不是自己,也不管其他四人在想什么,自顾自道:“那些组织私底下都会有来往。”
“威斯克带着你去见他们?”盖亚上下打量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布莱克的脸上,点头道,“带出去确实有面儿,怪不得雷伊选你当副队呢。”
雷伊抬手在盖亚脑袋上拍了下,看了眼布莱克,表示他没有这个意思,缪斯在桌子底下又踹了盖亚一脚,“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盖亚竖起三根手指,一脸正气道,“缪斯,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此生不渝!”
“少贫嘴!”
“我是他争取利益的筹码。”布莱克将头发拢到脑后,目光落在右手上,他清楚盖亚缪斯是在岔开话题,但有些事他已经闷在心里太久太久了。
卡修斯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没精打采的垂着,眼神时不时的扫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过程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威斯克将我手筋挑断送出去,毕竟什么比得上二当家自身有诚意呢?”
“在十几年前,威斯克答应瓦冈的请求,将对方的设想用在我身上,羽鹰上任首领拜访的时候一同离开。”
威斯克根本没想过布莱克能活着回来,然而结果却是他不光活着回来,还联合羽鹰长公主将伊尔玛瑞星从自己的势力范围脱离,自己留在上面的部下也被尽数诛杀。
没人觉得一个丧家之犬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还是一个监视了十多年的丧家犬,威斯克足够强大却也足够自负,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他认为最容易拿捏的那个才是最值得留意的。
布莱克这些年将仇恨隐藏的很好,就连威斯克也被骗过去了,只以为当时和自己对着干是在耍小性子,亦或是知道也不在意。
“如果他早些解除邪灵五帝的封印,格雷斯星我还真抢不回来。”
是威斯克不想吗?不是,是他没空,那个时候他正忙着处理布莱克搞出来的乱子,不过威斯克这都没整死自己,布莱克十分怀疑他的脑回路,虽然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瓦冈算是个代号,并不是特指。”布莱克手指毫无规律的敲击桌面最后停下动,“上一个被我杀了,这一个……”
布莱克双眼半闭,说话断断续续的,向他们摆摆手,“…等瑞尔斯回来问他,他也知道。”
“瓦冈?我知道?”瑞尔斯皱着眉开口,他在脑海中搜索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当初在伊尔玛瑞星上见过,瓦冈是双胞胎共用一个身份,哥哥被布莱克榨干剩余价值后反杀,弟弟被他废了一眼一手。”
卡修斯跟小朋友一样举手提问,“什么是剩余价值?”
“对于布莱克来说,没什么比抢回格雷斯星重要,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结合布莱克曾提到的灵毒体,瑞尔斯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利用瓦冈的实验搞死威斯克,想清楚这点,其他四人咽喉仿佛被异物堵住,难受又刺痛。
沉默许久,缪斯开口道:“布莱克去伊尔玛瑞星,主要是想寻找瓦冈的踪迹,实验数据都在他们两兄弟脑子里,斩草要除根,我和布莱克刚要动手,威斯克那群混账就出现将我们抓了,瓦冈趁机逃离伊尔玛瑞,不知所踪。”
去看布莱克情况的雷锘回来将对方的话传达给他们,心中五味陈杂,“消失的半刻钟……”
雷锘咽了咽口水,回想布莱克和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忍开口,‘戒断反应’这个词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以成瘾药物控制,不接受就是其他精灵代为承受,威斯克真是好手段,好不容易挺过戒断反应,却因威斯克出现二次接触,也难怪布莱克会觉得活着难。
——真不如死了算了,但他舍不得离开,荒芜已久的心在遇到卡修斯他们后终于有了涟漪,甚至开始澎湃,如今看来,似乎只是未燃尽的余温。
布莱克倚在窗边,手中的水杯冒着热气,小口小口的慢慢喝,身后的太阳渐渐褪去,连带着他的影子也隐没下去。
格雷斯星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木木从光明圣坛上下来站在山洞门口,索兰特跑进山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木木伸手接住雨滴,这雨,是温和的。
这场雨似乎不想为难当地的精灵、打乱他们的生活,一刻钟后,天边逐渐放晴,仿佛这场雨从未来过。
木木走出山洞来到屹立千年的大树下,微风吹过,风铃轻摇缓响,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上面的雨水砸向地面,他上前抚摸树干,眼中掠过不易察觉的悲凉。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要是没出生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一切,这世间啊,大部分是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
宇宙中潜伏着各种见不得光的组织,对整个宇宙虎视眈眈。
微弱的蓝焰映着魔灵王的轮廓,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发出“咚咚”声,目光落在手里的怀表上,里面是他和大哥大嫂唯一的合照。
这还是嫂子强拉着自己照的,他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拒绝,不然的话,他们的模样也只能留在记忆里。
总以为有下一次,却不想一别就是永远,斯摩亚蒂抬头看向窗外,凯里安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
“嗷嗷——不要咬我的屁股!!哈恩特你得不到少主,也不能迁怒我!是我不给你炖排骨吗?!是你主人不让!”
旁边的猎皇一脸黑线,他听得见,看来还是训练的少才让你有空在这儿编排上司。
“你确定加训?当心适得其反,下次就不是编排而是直接开骂。”斗皇实话实说,“而且他说的不是事实?”
“所以……”影皇注视着上演你追我赶戏码的一灵一狗,看着猎皇开口,“你的狗是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哈恩特想跟着少主你让它去不就行了?”
战皇不理解猎皇为什么这副死样,对敌人狠,对忠心耿耿的狗子也狠,“哈恩特一条狗能闯什么祸,至于扣人家一年排骨?”
“就知道你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武痴。”
斗皇吐槽一句,然后站起身抖了抖灰尘,拽着对方科普一条狗的光辉事迹,后来不知怎的又跑去干架,其他人也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
魔界之心所在,储君阿内斯烦躁的挠了挠头,怎么就不知道来魔界看自己呢?莫非是当初吓到他了?阿内斯开始认真反思。
玻璃撞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手腕上缠着绷带渗出紫色血迹,布莱克蹲下身指尖接触到玻璃碎片。
卡修斯听到动静立刻从楼上窜下来,扶着布莱克在大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动作迅速的将玻璃碎片收拾好。
包扎好后,卡修斯将医药箱放在一边,单膝跪在布莱克身边握着他的手,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长大,往往只在一瞬间。
布莱克“嗯”了声,“我想去休息。”
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他不能被困在过去,如果连他也死了,那么千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格雷斯星的光明守护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