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

寒潭底的玄冰裂开蛛网状的细纹时，寒池正将染血的骨鞭收回袖中。这是本月第三批觊觎灵珠的仙魔，他们临死前都在高呼“害天之命”，倒与母亲咽气前重复的疯话如出一辙。

他摩挲着母亲留下的玉牌，指尖突然顿住——潭底深处，一点莹蓝的微光正穿透冰层缓缓上浮。寒池瞳孔骤缩，那是千年难遇的玄霜灵珠，却在接近水面的刹那骤然炸裂，万千流光凝成一个赤足少女。

少女肌肤泛着珍珠特有的柔光，湿漉漉的长发间还沾着碎冰，见了寒池便怯生生地扯住他的衣角。

寒怨这是哪里？

寒池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扯下外袍裹住她。

寒池从今往后，你叫寒怨。

这话落下的瞬间，天际忽然响起闷雷。寒怨瑟缩着往他怀里钻，寒池却盯着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害天之命”的烙印，与母亲描述的分毫不差。

“仙尊，天机阁传来密报......”守门仙侍的声音被劲风截断。寒池抱着寒怨瞬移至阁楼，墙上卦象正诡异地流转，卦辞上赫然写着“玄霜降世，六界倾颓”。他攥紧寒怨的手，感到她掌心沁出的冷汗。

此后三年，寒怨总爱蹲在莲池边数锦鲤。她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女红，将寒池的道袍绣满笨拙的珠纹。每当她踮脚为他整理发冠，寒池便会想起母亲浑身溃烂的惨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变故发生在七夕夜。寒怨捧着自制的酥糖推开书房，却撞见寒池与天机阁主对峙。“你可知她每次靠近天门，北斗七星都会黯淡三分？”阁主掷出的玉简悬浮半空，画面里寒怨走过的仙阶寸寸崩裂。

寒怨手中的食盒坠地。寒池望着她惨白的脸，突然想起某个雪夜，她曾攥着他的衣角问。

寒怨为什么你的眼睛总像结着冰？

那时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寒池等你真正懂了，我便告诉你。

………………

寒怨原来从始至终，都是骗局。

寒怨颈间红痕骤然暴涨，整座仙府开始剧烈震颤。寒池这才惊觉，她体内封印的不是灵珠灵力，而是足以吞噬六界的灭世之力。

千钧一发之际，寒池祭出本命法器抵住寒怨眉心。她含泪望着他，破碎的珍珠耳坠滚落。

寒怨那日在寒潭，你若杀了我......

话音未落，寒池突然吻住她颤抖的唇，同时将灵力注入她体内——他在赌，赌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半枚珠子，能与寒怨融为一体。

天地在这一刻崩塌。寒怨终于明白，所谓“害天之命”不过是天界为掩盖私欲编造的谎言，而寒池母亲竟是百年前拼死封印她的仙者。当寒池的血与她的灵珠彻底融合，他附在她耳边轻笑。

寒池寒怨，这次换我做你的囚笼。

后来六界流传，那位能降妖震仙的仙魔，将自己与灭世灵珠锁进了永恒的寒潭。有人说潭底日夜回荡着歌谣，也有人看见每当月圆，便有两颗流光相拥着划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