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世主场战败的硝烟尚未在空气中完全消散，江时月独自站在选手通道的阴影里。他望着不远处，叶修靠在围栏边，吞云吐雾的身影。
苏沐橙从休息室转出，怀里抱着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走廊顶灯将她微卷的发梢染成温暖的浅金色。
“那个……”江时月看着走近的她，刚开口，话语便被截断。
“要聊聊吗？”苏沐橙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本地一家冰淇淋店的评分页面，“场馆后街有家手工店，据说草莓口味能暂时麻痹一下败北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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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绕过堆满废弃应援物的狭窄后巷，生锈的消防梯在渐沉的暮色中投下蛛网般交错的影子。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冷气裹挟着浓郁的奶油甜香扑面而来。江时月注意到叶修径直走向店内最角落的卡座——位置正对出口，背靠坚实的承重墙。
冰淇淋店的玻璃橱窗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将街对面嘉世俱乐部巨大的霓虹灯牌晕染成一片模糊而刺目的血色光斑。
江时月用小银勺缓缓划开面前草莓冰淇淋堆砌的山峰，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叶修左手小指关节处一道陈旧的伤疤上——那是经年累月高强度操作留下的印记，像一道沉默刻下的年轮。
“还没恭喜你转会后，新赛季在蓝雨取得优异的成绩。”叶修忽然开口，手中的咖啡勺在杯底无意识地划出类似战术走位的流畅弧线，“听说你拒绝了轮回的邀请？周泽楷的枪体术配上你的电磁链刃，倒是能组个挺扎眼的‘人形避雷针’组合。”
江时月耳钉的冰蓝晶核微光闪烁：“蓝雨有我需要的东西。”他刻意让腰间链刃的钥匙扣轻碰了一下瓷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微响，“比如，一个能教导我比赛战术的老师。”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虚画出熔岩地窟的等高线，“喻队标记了十七处硫磺岩层的关键共振频率。前辈您最后那记伏龙翔天……”少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其实能在链刃能量传导完成前0.5秒打断我，为什么收手了？”
叶修搅动咖啡的节奏不易察觉地慢了半拍，奶沫在杯沿悄然凝结成类似却邪战矛尖端的锐利形状。“因为看见你在岩缝里埋了第二组雷磁镖，”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却邪刺破迷雾般直抵人心，“年轻人懂得留后手，这习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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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丝不知何时变得绵密，在玻璃上蜿蜒流淌，织出细密的蛛网纹路。江时月的视线扫过叶修随意放在桌边的账号卡，那金属边缘磨损得厉害，“一叶之秋”的刻痕几乎被磨平。
“您上次更换键帽是什么时候？”他突然发问，“比赛时听到您W键的弹簧音，比标准轴沉了大约0.3分贝。”
叶修轻笑出声，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水汽：“第四赛季决赛前夜，沐橙不小心打翻橙汁淋了我键盘。”
他用食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出三段清晰的节奏，“修的时候才发现，最适合我的键程，根本不是官方推荐值。”
少年瞳孔骤然一缩。这个细节与他之前在蓝雨战术实验室的精密测试结果完全吻合——当操作者的技艺臻于化境，其独特的肌肉记忆会反过来重塑对硬件需求的认知。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银勺：“所以您早就知道嘉世训练室的设备……”
“设备终究只是工具。”叶修打断他，指尖在布满冷凝水珠的玻璃窗上划出一道模拟熔岩喷发的抛物线，“真正致命的，是握着工具的人，心开始计较得失。”他的手指最终停在抛物线的最高点，那里凝聚的一颗硕大水珠沉重地滑落，像一颗无可挽回的星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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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后老式唱片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卡带杂音。在这突兀的噪音中，江时月捕捉到叶修近乎呢喃的低语：“知道龙抬头的收招为什么必须留那半寸余地吗？”未等回答，他已用咖啡渍在洁白的餐巾纸上勾勒出简练却精准的技能轨迹，“当年在网游里抢野图BOSS，有个神枪手总在语音里吼，说我收招太慢会暴露坐标给埋伏点。”
少年猛然抬头。这个细节从未出现在任何官方战术分析或采访中，但他曾在某个早已沉底的远古论坛帖子的角落里，见过几乎一致的描述——发帖人的ID叫“忧郁小猫猫”，如今看来，那语气分明是……
“看来蓝雨的情报工作比我想的更细致。”叶修笑着将沾着咖啡渍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所以你现在该明白了？最锋利的矛，从来不是靠孤军奋战磨砺出来的。”
江时月耳钉的幽蓝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脑海中闪过团队赛中喻文州标记的每一个岩浆节点，黄少天卡死的每一处关键走位空间。“但现在的嘉世……”他声音低沉。
“现在有更需要这杆旧矛去完成的事。”叶修的目光投向窗外，嘉世青训营大楼的灯火在雨幕中朦胧闪烁，如同遥远的星辰，“比如，教会那些新人，荣耀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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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歇时，叶修将一张餐巾纸推给他，上面写了一行遒劲的小字：当战场的烈焰熄灭，余温亦可铸剑。
他起身时，杯底残留的咖啡渣在白色瓷面上，勾勒出一个抽象却神似的龙形轮廓，“别学哥这怀旧的毛病。新时代，该有你们自己的屠龙术。”
江时月看着那张纸。玻璃门开合的瞬间，夜风卷着微凉的雨丝涌入，迅速将杯底的龙形冲刷成一片模糊的水痕。他望着叶修消失在街灯雨幕中的背影，忽然对着空荡的门口轻声自语：“如果战场需要重铸……”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模糊的轻笑，混着却邪钥匙扣清脆的碰撞声，随风飘来一句回应：
“那就先让自己成为足以熔化旧铠甲的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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