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在风中打着旋儿，像是无数黑色的蝴蝶。小芙蝶背着焰王踉跄前行，每一步都踩在焦黑的土地上，扬起细碎的尘埃。她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呼吸越来越弱，像是漏气的风箱。
“坚持住……”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却还是不停地说着话，“马上就到了……我感觉前面有东西……”
焰王没有回答。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她脖子上，指节泛白，像是要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一缕黑血从他鼻腔滑出，在空中凝结成蜘蛛状的幻影。那些幻影扭动着，想要往她脸上爬。
小芙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幻影应声破碎。她的掌心已经布满黑色蛛网，那些丝线顺着血管往上爬，每一次心跳都让她疼得咬牙。
“你要是敢睡过去，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倔强地往前走。
前方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的神殿。月光透过残破的穹顶洒下来，照亮了地上暗红色的图腾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的一样，在缓缓蠕动。
小芙蝶踉跄着走进去，将焰王轻轻放在石台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骨戒，却发现它已经凉得像块碎冰，连一丝光亮都不剩。
“醒醒……”她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骨戒。那枚戒指已经失去光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
焰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做噩梦。
小芙蝶低头看着他，想起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银袍女子跪在祭坛前，手中握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她的对面，是浑身是血的初代炎之星。
“相信我。”
这句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小芙蝶屏住呼吸，看着焰王的瞳孔从金红色缓缓褪去，露出熟悉的琥珀色。但只是一瞬间，那种诡异的颜色又回来了。
“别睡……”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外面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近了。
小芙蝶猛地转头，看见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那是维多利亚，她的导师，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来了。”小芙蝶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神殿都安静下来。
维多利亚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根权杖。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冰冷得像刀锋。
“你以为你在拯救什么？”她开口时，脚下古老的契约纹路泛起暗红光晕。
小芙蝶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眼前这个曾教她魔法、陪她训练的导师，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预言中的容器，对吧？”她慢慢站起来，挡在焰王身前。
“是的。”维多利亚点头，“但你并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小芙蝶的手指死死扣住骨戒。她的掌心里，黑色蛛网正一点一点逼近心脏。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因为只有彻底掌控世界树之力，才能终结这一切。”维多利亚举起权杖，一道黑色光束直射焰王的胸口。
小芙蝶扑过去推开焰王，骨戒的光芒暴涨。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激起一圈银白色的能量波。
她踉跄后退，靠在石壁上才稳住身形。汗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维多利亚冷笑：“看看你们自己。一个被侵蚀的炎之星，一个还不懂如何驾驭力量的容器。你们以为靠所谓的‘信任’就能改变命运？”
焰王的手突然抓住小芙蝶的衣角，指节泛白。他的嘴唇在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更多的黑蜘蛛从鼻腔里涌出来。
“相信你自己……别信她。”这是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说完，他的手松开了，整个人再次陷入昏迷。
维多利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有意思……”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看来你们比我想的要难缠。”
“离开这里。”小芙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维多利亚没有立刻动手。她看着地上昏迷的焰王，眼神复杂。
“你以为你是在救他？可你知道吗，他体内的火种正在被一点点吞噬。就算今天你能逃过一劫，最终也逃不过宿命。”
“宿命？”小芙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如果这就是宿命，那我就亲手打破它。”
维多利亚沉默了几秒，突然收起权杖。
“很好。”她转身时，留下一句话：“你们终将失败。”
空气恢复了平静。小芙蝶瘫坐在地上，看着骨戒的光芒几近熄灭。她的体力几乎耗尽，视线开始模糊。
“小心……维多利亚……还没结束……”焰王的声音突然响起，微弱却清晰。
小芙蝶猛地转头，发现他的眼皮在颤动，似乎随时会醒来。她松了口气，却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敌人，还没有走远。
她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神殿深处。那里有一座古老的石碑，上面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
当她的手掌贴上去时，那些符文突然亮了起来。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她的指尖流进体内，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银发女子站在祭坛前，手中握着匕首。她的对面，是浑身是血的初代炎之星。
“契约从来就不是控制，而是信任。”银发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们选择彼此，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相信。”
画面一闪而逝。小芙蝶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掌心多了一道银金色的印记。
她回头看向焰王，发现他的胸口有一道同样的印记在隐隐发光。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
这时，焰王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快走。”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它……要出来了。”
小芙蝶没动。她的另一只手按在骨戒上，心里默念着那句话：“契约从来就不是控制，而是信任。”
焰王的手突然松了。他的头歪向一边，嘴角溢出一缕黑血。那些蜘蛛开始疯狂蠕动，仿佛在争夺什么。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芙蝶握紧拳头，骨戒毫无反应。她的力量已经耗尽，连一丝魔力都调不动。但她没有后退，只是站在焰王身前，像一座挡在风暴前的山。
影子从门口投进来。那个人没有穿长袍，也没有拿权杖。他穿着普通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柄老旧的短刀。
“你是谁？”小芙蝶问。
那人走近几步，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看着地上的焰王，眼神复杂：“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小芙蝶冷笑，“现在谁还能信？”
疤脸男子没有回答。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这是能暂时压制暗黑侵蚀的药剂。”他将瓶子放在地上，“如果你还相信他是你的同伴，就给他喝下去。”
小芙蝶盯着那瓶子，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她更清楚，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焰王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她问。
疤脸男子站起身，看向窗外燃烧的森林：“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像一阵风。
小芙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低头拿起瓶子。焰王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嘶吼。他的眼睛再次变成金红色，手指抠进石台，指缝间渗出黑血。
她一手托住焰王的头，一手将药剂缓缓倒入他口中。药剂刚入口，焰王的身体猛然抽搐。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内脏。
小芙蝶赶紧按住他，生怕他伤到自己。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终于安静下来。他的眼皮慢慢睁开，露出琥珀色的瞳孔。
“你还好吗？”她问。
焰王喘了几口气，点了点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石头：“谢谢你……相信我。”
小芙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我好像除了相信你，也没别的选择了。”
外面的风停了。世界树的方向传来一声闷雷，接着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地面晃动了一下，尘土簌簌落下。
焰王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地上那个空瓶子上：“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小芙蝶摇头，“但他知道你。”
焰王沉默了几秒，忽然抓住小芙蝶的手：“我们得走了。”
“去哪儿？”
“找到那个人。”他的语气坚定，“他知道得比维多利亚更多。”
小芙蝶看着他，发现他眼中的金红色已经完全褪去。她点点头：“好，我们去找他。”
两人扶着墙壁站起来。骨戒依旧没有光亮，但小芙蝶感觉，它似乎在轻轻震动，像是回应着某种召唤。
他们走出神殿，夜风迎面扑来。远处的森林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在火光之外，是一片更深的黑暗。
他们不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他们知道，必须继续走下去。
因为这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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