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琉璃光现

夜色如墨，星河隐没。

大月国王城的琉璃瓦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霜。守夜的侍卫裹紧裘衣，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王宫内寂静无声，唯有更漏滴答，细数着时辰的流逝。

净饭王后于寝殿内辗转难眠。

她方才做了一个极清晰的梦。

梦中，天穹裂开一道缝隙，一头通体如雪、六牙莹洁的巨象踏云而来。象目如含星辰，鼻卷金色莲华，在她身前低伏。而后，那白象化作一道澄澈的光，没入她的腹中。

她惊醒时，掌心覆在小腹上，那里尚平坦，却隐隐传来一阵温热，似有生命在其中萌动。

她亲声唤道:

净饭王后陛下……

身侧的大月国王早已醒来，正凝望着窗外。

王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夜空中，竟悬着一轮青琉璃色的光晕，如薄纱般笼罩整座王宫，星辰皆黯，唯有那光，澄净无瑕，映得宫墙上的彩绘浮雕都泛出莹莹辉光。

王后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莲花纹样

净饭王后此象……是吉兆还是……

国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殿门，望向庭院中央那株百年龙华树——本该在深冬枯槁的枝桠，此刻竟抽出了三片新芽，嫩叶如碧玉雕琢，在无风的夜色中轻轻摇曳，仿佛有生命般舒展。 殿外，值夜的侍女们也察觉异样，低声私语。有人指向天际，有人跪地合掌，无人敢高声喧哗，唯恐惊扰这天地间的静谧。

与此同时，城外苦行林中。

预言师迦陵猛然从冥想中惊醒。

他面前的星盘自行崩裂，檀香木制成的算筹悬浮半空，排列成从未见过的图案——似轮非轮，中央浮现一道未名符印，线条流转，如活物般微微颤动。

迦陵的指尖悬在空中，迟迟不敢触碰。

他喃喃自语，嗓音沙哑

预言师:迦陵这是……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以指尖轻点那符印。 刹那间，耳边响起万千梵唱，如潮水般涌来，又似远山钟鸣，层层叠叠，回荡不绝。迦陵浑身一震，踉跄后退数步，撞翻了身后的香炉。灰烬飞扬，却在半空中凝成莲花形状，久久不散。 他顾不得整理衣袍，跌跌撞撞奔出草庐，仰头望向王城方向—— 青琉璃光已染透半边天穹，云层中隐有宝幢虚影，庄严殊胜，非人力所能描绘。

预言师:迦陵白象入胎……青光照室……

迦陵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指深深插入泥土

预言师:迦陵竟是无师自悟者将临……

他的声音颤抖，似敬畏，似狂喜，又似某种深沉的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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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至，王宫正殿内烛火通明。

七位祭司围坐在《天启录》前，争论不休。这部记载了云浮界所有预言的典籍，此刻在第三十二页浮现全新的金色文字，墨迹未干，似有生命般微微闪烁：

> **“具足相好者，当开众生眼目。”**

最年迈的祭司——须发皆白的摩诃长老——突然沉默。他缓缓摊开自己枯瘦的掌心，那里无端浮现出与星盘上相同的符印，微微发烫，如烙印般清晰。

他嘶声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摩诃长老三十二……莫非是三十二相？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女惊慌奔入，顾不得礼仪，颤声禀报：

侍女长老！龙华树——龙华树开花了！寒冬开花了！

众人霍然起身，匆匆赶至庭院。

果然，那株百年龙华树的枯枝上，竟覆满了白雪似的繁花，花瓣晶莹剔透，花蕊中含着细碎的金粉，随风轻扬。而更令人惊异的是，树根处的土壤尽数化作金沙，每一粒金砂上都天然镌刻着细小的轮形印记，密密麻麻，如经文般铺展。

迦陵俯身抓起一把金砂，却在指缝间窥见更骇人的景象——

砂粒上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婴儿的轮廓：额有旋轮，足踏莲纹，掌心赫然是那道无人能识的……

**卍**。

迦陵的手猛然一颤，金砂簌簌而落。

庭院内鸦雀无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王后的寝殿方向。

东方天际，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将龙华树上的白花染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