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醉仙阁的朱漆栏杆染成暗红色。我抱着断了弦的焦尾琴缩在角落,老鸨月娘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肩头:"惊鸿,今夜若再不肯接客..."她突然噤声,楼下传来金器坠地的脆响。
十二盏琉璃灯次第亮起,映得大厅金碧辉煌。龟奴们抬着鎏金木台穿过人群,我赤足踏上冰凉台面时,听见满堂抽气声。月娘说得对,褪去素白襦裙换上绯红纱衣,额间再点上朱砂,便是石头也能开出花来。
"江南盐商,三千两!"
"漕帮二当家,五千两!"
......
叫价声浪里,我盯着袖中暗藏的银簪。昨夜用茉莉香粉贿赂的小厮说,西角门第三块青砖是松动的。若是能撑到三更梆子响——
"一万两。"
清冷男声像碎玉落进滚油,满场哗然。玄衣男子从二楼雅间起身,腰间羊脂玉佩映着烛火,竟显出五爪蟠龙纹。我浑身发冷,这纹样...与我贴身戴了十六年的鎏金长命锁如出一辙。
月娘突然死死攥住我手腕:"快逃!"话音未落,寒光破空而至。方才叫价的盐商捂着咽喉倒下时,血珠正溅上我的裙裾。玄衣人鬼魅般掠至跟前,染血的匕首挑起我下巴:"叶姑娘,相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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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祠堂的青铜兽炉吐着冷香,我被按着跪在青砖上。须发皆白的老者用剑鞘抬起我的脸,我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金锁呢?"他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贴身十六年的鎏金锁被扔在供桌上,与牌位旁另一枚银锁严丝合缝。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出牌位上"先妣叶门柳氏"的字样。我猛地挣开桎梏:"我娘是浣衣妇!不是什么柳..."
"你娘是十六年前难产的丞相夫人。"老者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晕开暗红,"那个贱婢竟敢用娼妓之子换走我的嫡女..."他枯枝般的手抓住我腕间胎记,"怀霜,为父找你十六年了。"
后窗传来细微响动。老者闪电般掷出匕首,惨叫声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从窗外跌进来。她抱着森森白骨嘶喊:"小姐回来了!要偿命了!柳姨娘在井底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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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出现时,我正对着铜镜将金锁藏进衣襟。她指尖沾着血,却来拭我眼尾胭脂:"他们喂你喝了凤凰泪?"见我点头,她突然冷笑:"当年你娘临盆,接生婆全被换成柳氏的人。若不是我偷梁换柱..."
窗外传来更鼓,月娘猛地推开我。门轴转动声里,丞相的声音混着药香飘进来:"三日后入宫觐见,记住你该说的话。"我低头看着裙摆血渍,突然想起那个玄衣人——他的玉佩龙纹,少了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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