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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烬

青鸾血诏

第四十六章 王庭烬

壹·毒血浮图

新月疆域图在祭坛中央的毒血池里诡异地浮动,宛如一具浸泡在血泊中的苍白尸体。裴琰之残留的砂粒晶核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那些金黄的颗粒如被磁石吸引,在半空聚成一柄弯刀,刀刃上流转着西域沙漠的灼热与北狄雪原的冷冽。我攥紧手中染血的匕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他的残影在刀身中若隐若现——那是我们在敦煌石窟初见时,他用来割开蛛网银丝的同款弯刀。

"小心!"我话音未落,弯刀已劈开蛇形碑。碑身裂开的瞬间,一股腐臭混着冰硝味的浊气扑面而来,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祭坛边缘的青铜烛台,烛台上的狼首图腾突然张开獠牙,喷出几缕幽蓝火焰。十二卷婚书从碑底暗格弹跃而出,羊皮纸在火焰映照下泛着陈旧的蜜色,每一卷都用西域独有的驼绒绳捆扎,绳结处嵌着北狄狼神图腾的银饰与新月纹章的赤晶——这是只有王室联姻才会使用的双印婚书。

太后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她胸前的伤口处窜出冰魄草藤,那些半透明的藤蔓上凝结着冰晶,每片叶子都形如弯月,尖端滴落着腐蚀性的毒液。藤蔓缠住她手中的玉玺残片,猛地刺入疆域图中央的贪狼星位。刹那间,整座祭坛剧烈震颤,穹顶镶嵌的星石纷纷坠落,其中一颗坠在我脚边,裂开的缝隙里流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线,指向皇帝寝宫方向。

"那是...贪狼噬主之兆。"身后传来西域刺客的低吟。我转头望去,只见那名身中三箭的刺客正用弯刀支撑身体,他胸口的新月纹章正在渗出赤晶砂,那些砂粒在空中聚成几个模糊的音节,竟是裴琰之幼时在西域被唤的乳名——阿斯塔罕,意为"星辰的孩子"。

贰·暗道迷踪

我斩断缠来的冰魄草藤,朝着血线指引的方向狂奔。暗道入口藏在皇帝寝宫的龙纹地砖下,石缝间渗出黑色黏液,带着经年腐尸的气息。当我推开那扇布满铜锈的暗门时,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重的樟脑味与铁锈味。密室里整齐排列着上百具青铜匣,每具匣子都刻着不同的星象图,最前排的匣子上落着薄薄一层灰,显然最近被人频繁开启。

首只匣盖掀开时,一股陈腐的香气扑面而来。褪色的襁褓用西域特有的彩棉织成,上面绣着已失传的月狼纹,襁褓中央裹着半枚羊脂玉扣,扣身刻着"永寿"二字——那是先帝的年号。玉扣缺口处黏着的冰晶突然发出微光,浮现出细小的星文:"亥时裂,新月焚"。我刚要触碰冰晶,暗壁突然发出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另一侧撞击。

冰棺女尸破墙而入的瞬间,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那是太后常戴的九鸾簪上的香气。女尸的左臂缠绕着赤晶砂凝成的锁链,链环上的纹路与太后簪头的熔痕分毫不差。锁链缠住我的手腕时,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管里游走。链环暗格弹开,掉出一封鎏金密函,封蜡上盖着北狄王室的狼首印。

密函内页是北狄覆灭前夜的战报,字迹被血水污染得模糊,但背面的星象图却清晰异常:双子星移位,月狼交颈,正是双生公主交换襁褓的吉时。我忽然想起民间流传的童谣:"新月双生,狼神泣血,金銮殿上,龙椅换雀。"难道太后与冰棺女尸竟是双生姐妹?

叁·冰棺谜影

西域驼队的残笛声从暗道深处传来,那曲调我曾在裴琰之的梦中听过——那是他故乡的送魂曲。笛声突然拔高,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夜空,裴琰之的晶核碎片在音波中剧烈震荡,重新聚成他的人形。这次他不再是模糊的砂影,而是穿着西域刺客劲装的少年,眼尾的赤砂痣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阿斯塔罕..."我轻声唤道。他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举起新月弯刀劈向冰棺女尸。女尸右臂炸裂,毒血在空中凝成北疆布防图,图上用朱砂圈出的缺口,正对着皇帝潜邸旧院的枯井——那是我曾亲眼看见太后深夜祭拜的地方。

太后撞破暗门时,我终于看清她胸前的蛇形烙印——那不是纹身,而是一道深入肌理的伤疤,蜿蜒如活物。烙印处爬出赤鳞母蛇,蛇信吞吐间喷出毒雾,扫落顶壁的赤晶砂层。三百具冰棺随着毒血瀑布倾泻而下,冰层下的焦尸姿态各异,有的双手合十,有的握拳抵额,最诡异的是每具焦尸腕间都扣着褪色金锁,锁芯里插着刻有西域星文的银针。

"这些是...祭品。"裴琰之的声音带着颤抖,"狼神祭坛的血祭,需要三百个带有王室血脉的生魂。"我猛然想起史书中记载的北狄秘闻:每逢大灾,王室便会选出三百名宗亲,以冰魄草封魂,献于狼神。而眼前这些焦尸,腕间的金锁正是北狄王室的族徽。

肆·鎏金诡影

狼首棺群在震荡中集体转向,棺盖缝隙里伸出的骨爪上还挂着腐肉,指甲缝里嵌着西域红宝石。我劈开最近的冰棺,棺底暗格里的焦尸突然睁眼,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灰白瞳孔,却在看到我时骤然收缩。焦尸掌心攥着的婚书残页上,先帝的私印清晰可见,落款日期竟是永昌三十七年冬至——那是太后宣称皇帝暴毙的日子。

驼铃声越来越近,石壁突然炸裂,六个西域刺客抬着鎏金轿辇闯入,他们脸上缠着的黑巾上绣着新月纹章,却在见到裴琰之时齐齐跪下:"参见新月王子。"轿帘掀开,老妇的枯爪伸出,指尖戴着的翡翠戒指上刻着北狄文"王后"。她捏碎手中的冰魄草结晶,碎末在空中凝成雪幕幻影:

永昌三十七年,双生公主及笄宴。身着华服的太后将毒簪插入冰棺女尸心口,周围侍女纷纷跪地,皇帝站在阴影里,手中握着一卷明黄色的诏书。画面突然扭曲,女尸睁开眼睛,露出与太后 identical的面容——原来真正的太后早已死去,现在站在金銮殿上的,是孪生妹妹!

裴琰之的砂粒身躯突然膨胀,弯刀刺穿轿辇的瞬间,老妇胸腔里掉出半幅北疆舆图,背面是皇帝的亲笔批注:"狼神祭坛,王庭烬所。"舆图边缘的刺绣纹样,竟与我腰间的玉佩纹路吻合——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她说这是来自西域的护身符。

伍·赤光焚诏

祭坛遗址突然爆出赤光,蛇形碑彻底熔化成沸腾的毒液,地面浮现出巨大的星阵图。冰棺女尸的残躯跃入毒池,与玉玺碎片融合成赤金巨狼,狼眼是两枚碎裂的赤晶,倒映着穹顶的贪狼星。巨狼额间的新月纹章裂开,露出暗藏的鎏金诏书,上面的冰魄草汁在火光中显形:

"永昌三十七年冬,朕自知命不久矣,特改传位诏于皇女..."字迹到此被血渍覆盖,但最后的落款玉玺却清晰可辨——那是属于西域名正言顺的统治者,新月王朝的传国玉玺。

太后突然用西域语发出长啸,九鸾簪自燃成火蛇,窜入密道顶壁,烧出完整的新月王庭疆域图。狼神祭坛的位置渗出荧蓝毒血,在地面聚成裴琰之的晶核残影。他转头看我,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原来我们都只是棋子,棋盘上的每一颗星,都早已被算定。"

我握紧手中的半枚玉扣,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新月焚时,王庭烬灭,唯有双生血脉,可破此劫。"看着太后与冰棺女尸对峙的身影,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会对太后的龙涎香如此熟悉——因为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香氛,而我,正是被交换的双生公主之一。

赤光渐盛,裴琰之的砂粒开始消散,他伸手触碰我的脸,指尖的温度如同沙漠日落:"阿月,记住,贪狼星落之时,就是新月升起之日。"话音未落,他已化作漫天星砂,融入祭坛中央的疆域图。太后发出凄厉的尖叫,火蛇缠上她的脖颈,而我,终于拿起那卷鎏金诏书,走向毒池中央的赤金巨狼。

当诏书投入火焰的瞬间,整个密室被璀璨的星光照亮。我听见远处传来晨钟,贪狼星的光芒正在减弱,而东方的天际,一弯新月正悄然升起。王庭的灰烬里,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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