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记忆蜃楼

镜瞳山的空气还弥漫着战斗后的焦糊味，万镜罗盘表面的细微裂痕却在月光下渗出诡异的紫色荧光。林深的左眼突然刺痛难忍，曼陀罗花的纹路在视网膜上疯狂扭动，映出扭曲的画面——镜渊镇的街道空无一人，所有建筑都变成了巨大的镜面囚笼，而他自己戴着紫色面具，正将银剪刺入苏棠的心脏。

“林深！”苏棠的惊呼打断了幻象。她顺着林深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云层中，紫色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瞳孔中央，漂浮着一张与林深一模一样的脸。守核人们迅速集结，银色瞳孔的少年举起镜面盾牌：“这股气息...比之前的守门者更危险！”

万镜罗盘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所有镜面世界的坐标开始剧烈闪烁。林深翻开《镜渊秘录》，新的血字在空白页浮现：当记忆成为蜃楼，契约者将溺亡于虚妄。话音未落，地面的液态镜面突然涌起，化作无数记忆碎片包裹住众人。林深被困在一片璀璨的镜海之中，每块镜面都播放着不同的“真相”。

在第一块镜面里，父亲笑着将罗盘交给他，背后却浮现出守门者的虚影；第二块镜面中，苏棠的红绸缠绕着他的脖颈，眼神冰冷如霜；最可怕的是第三块镜面，镜中的林深对着他露出邪笑，手中的万镜罗盘刻满了紫色符文。“这些都是假的！”林深挥舞银剪击碎镜面，却发现碎片重组后，竟变成了他从未经历过的记忆——儿时的自己在镜渊山庄快乐生活，身旁站着戴着紫色面具的父母。

“欢迎来到记忆的蜃楼。”守门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次不再是机械的轰鸣，而是林深自己的嗓音，“你以为拯救了镜界？其实从踏入镜渊镇的那一刻起，你就活在我编织的谎言里。”镜海突然掀起巨浪，将林深卷入更深的记忆漩涡。

意识模糊间，林深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坚持住！秘录里说过，真正的记忆会留下伤疤！”她的掌心贴在林深胸口，契约符文亮起温暖的光芒。林深猛然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拥抱时，曾在他后背偷偷刻下的曼陀罗花纹——那道疤痕，此刻正在幻象中消失。

“原来如此...”林深握紧苏棠的手，左眼的曼陀罗花突然绽放出黑色光芒，“虚假的记忆再完美，也会遗漏真实的印记！”他挥出银剪，黑色光芒所到之处，镜面纷纷破碎，露出背后蜷缩的紫色影子。这些影子是守门者用来制造幻象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刻满了被篡改的契约者名字。

守核人们的呐喊声从远处传来。林深和苏棠冲破镜海，发现地面上的记忆碎片正在凝结成一座巨大的蜃楼。蜃楼顶端，守门者的新躯体已经成型——那是由林深的记忆拼凑而成的巨人，胸口镶嵌着万镜罗盘的仿制品，紫色瞳孔中流转着无数人的面孔。

“既然你不愿活在美好谎言里，那就溺死在真实的绝望中吧！”守门者巨手一挥，蜃楼崩塌，无数记忆碎片化作锋利的刀片。林深举起万镜罗盘，真正的罗盘与赝品产生共鸣，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中，他看到历代契约者的虚影在为他助力，初代家主的声音响彻天际：“记住，契约的力量，源于永不磨灭的信念！”

银剪与罗盘的力量交融，形成一道金色光柱射向守门者。巨人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崩解。但在彻底消散前，他将紫色瞳孔抛向天空，瞳孔炸裂成无数碎片，坠入各个镜面世界。林深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因为在某个镜面世界的深处，那些紫色碎片正在悄然改写着契约者们的记忆......

战斗结束后，林深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镜瞳山。万镜罗盘的裂痕更深了，而苏棠的红绸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紫色。“下一次，我们还能赢吗？”苏棠轻声问道。林深握紧罗盘，左眼的曼陀罗花再次绽放：“只要记忆还在，契约就不会消失。”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一块紫色碎片落在了《镜渊秘录》上，将下一页的血字篡改成了：契约的终章，始于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