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轮回

寂灭海的风裹着腥咸的锈味，将双生白莲的血纹吹成蛛网状。云昭的新躯体在船头摇晃，指尖抚过归墟剑的裂痕——剑身映出的不再是少女面容，而是监察使星纹密布的脸。

“第三十七次了。”

青鸾的虚影从莲心飘出，银针在云昭太阳穴轻点。

“每次入梦都见监察使的记忆，你的神识会被她同化。”

云昭攥紧星纹短刀。刀柄的凹槽与谢无咎残留的剑气共鸣，在掌心烙下焦痕。

“她在找东西……一座井。”

船底突然传来闷响。

漆黑的海水翻涌如墨，无数苍白手臂扒住船舷。那些手臂没有指纹，掌心刻着与云昭额间相同的星纹。阎戮的残魂在归墟剑中低吼。

“是‘轮回井’的守尸奴……斩断它们，否则会被拖入井底永世不得超生！”

青鸾的焚心针结成天罗地网，却见尸奴的手臂突然软化，化作粘稠的黑泥渗入甲板。云昭的星纹短刀刺入船身，刀尖触到硬物——竟是半块青铜罗盘，与星槎盟那枚严丝合缝！

“这是谢无咎三百年前的航迹。”

青鸾解读着罗盘裂纹。

“他在寂灭海失踪前，标记过轮回井的坐标……”

话音未落，海面裂开深渊。

巨大的青铜井栏破水而出，井壁刻满扭曲的星图。云昭的混沌灵根突然暴动，星纹短刀脱手飞向井口——那里坐着个垂钓的老者，鱼线末端拴着青鸾的半缕残魂！

“药王谷的小丫头，老朽等你许久了。”

老者提起鱼竿，青鸾的残魂在钩尖挣扎。

“用云昭的混沌灵根换，如何？”

钓叟的蓑衣缀满人面鳞，每片鳞都在诉说轮回之苦。云昭的归墟剑劈向鱼线，却被井栏迸发的星芒震退。

“轮回井吞过三千大能，你的剑气……”

“不如谈谈交易。”

钓叟甩竿，青鸾的残魂撞进井壁星图。

“监察使在井底藏了‘命轨镜’，能照见前世今生。老朽只要镜中一缕残光，而你们……”

他舔了舔龟裂的唇。

“可以得到阻止容器湮灭的方法。”

青鸾的焚心针刺入自己心口，本命精血绘成锁魂阵。

“云昭，别信他！这老鬼是监察殿的‘轮回使’，专噬因果……”

钓叟突然大笑。

井水倒卷成幕，映出云昭的前世——仙界凌霄殿上，她额间嵌着监察使的星纹，正将归墟剑刺入谢无咎的心脏！

云昭的星纹短刀扎进井栏，混沌之气顺着裂缝灌入。井底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命轨镜的残片如利刃射出，其中一片割破她的手腕。

鲜血滴落的刹那，寂灭海的时间开始倒流。

云昭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不，是监察使的克隆体——正在药王谷地脉埋设星晶。青鸾的师尊被肉菩提藤贯穿，嘶吼着。

“你们造这么多容器，究竟想取代谁？！”

“取代天道。”

镜中的监察使与自己重叠。

“至高天需要完美的傀儡，而你们……”

归墟剑突然自鸣。谢无咎的残魂从剑身溢出，掌心覆上云昭的眼。

“别看！命轨镜在篡改记忆！”

青鸾的锁魂阵在此刻完成。药王谷秘术与混沌灵根交融，在井口凝成青金漩涡。钓叟的鱼竿寸寸断裂，人面鳞发出凄厉哀嚎。

“你们竟敢触动至高天的……”

云昭的星纹短刀刺入命轨镜核心。镜中监察使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万千克隆体的哭嚎——她们都是失败的容器，被丢弃在轮回井底。

“原来你也在挣扎。”

云昭的刀锋抵住镜中人的咽喉。

“告诉我，真正的本体在哪？”

镜面轰然炸裂。

寂灭海掀起万丈狂涛，轮回井的青铜栏柱化作齑粉。钓叟的蓑衣被混沌之火点燃，他在灰烬中狂笑：

“去归墟尽头……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风暴平息时，归墟剑已布满裂痕。

青鸾的残魂缩在莲心，掌心捧着块命轨镜碎片——映出的不再是前世，而是百日后的药王谷：双生莲彻底枯萎，云昭的躯体爬满星纹，正将归墟剑刺入谢无咎复苏的肉身。

“这就是监察使的阳谋。”

谢无咎的残魂抚过剑痕。

“无论我们如何挣扎，都会走向命定的结局。”

云昭折断半截归墟剑，将星纹短刀淬入混沌之火。

“那就把天……烧个窟窿。”

极远处，玄黄界的星槎掠过海平面，船头立着执春秋笔的儒圣。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至高天，监察使正将新的星晶嵌入云昭克隆体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