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茗道:“城里最高的建筑不是皇宫就是神庙了吧。”
花城则道:“不。皇城的乌庸神殿在山上。”
谢怜道:“那山体为何赤红……”
一句未完,突然,那化回原形的黑牛一声大吼。几人已经往前走了,回头一惊,而那牛猛一甩头,在地上打起了滚。雨师牢牢牵着它的绳子没松手,道:“怎么了?”
那头黑牛居然发出了人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雨师篁一剑刺下,剑光划过,一样黑乎乎的东西被挑飞了出去,啪得摔在街边墙壁上,溅开一团猩红的硕大血花。
方才大喊的,不是那黑牛,而是趁众人不注意蹿上牛身、狠狠咬了它一口的这只食尸鼠。它虽将死,却还在尖叫:“太子殿下——殿下殿下殿下!救我救我救我!”
谢怜被它尖叫得头皮发麻,脑仁发疼,而花城迅速将他拦到身后,微一抬手,那食尸鼠登时被炸成了一团血雾。但仍有一对小小的眼珠子黏在墙上,发出猩红的凶光。花城道:“雨师阁下,建议你检查一下你的坐骑。”
雨师已经在翻黑牛的毛了,道:“小伤。”
然而,四面八方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声聚拢过来、此起彼伏,成千上万只食尸鼠犹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向着中心一牛四人蔓延过来。这里是王都,人口比前一座地下城更密集,死者也就更多,老鼠们的存粮也就越丰盛,于是,它们数量和个头也就越可观。眼看着即将被重重叠叠包围起来。裴茗神色严肃起来,身上罩了一层淡淡的护体灵光,道:“你们先走,我引开……”
谁知,他还没说完,就见海量食尸鼠都尖叫着朝他冲来,错开了他,向后方奔腾而去。回头一看,它们居然是追着雨师去的!
雨师一边骑牛而行,一边沿路大把大把洒下雪白的米,老鼠毕竟天性爱食大米,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般雪白肥美的粮食了,蜂拥而上。裴茗神色可谓极为微妙,花城则松了手,道:“哥哥,走吧。”
谢怜一听到那些食尸鼠的声音就头疼,听不到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裴茗却转头道:“且慢。你们就这么走了?”
花城挑眉道:“不然呢?”
裴茗皱眉:“雨师那边怎么办?她应付不来吧,就这么跑了,不是乱来吗?”
谢怜奇怪地道:“裴将军为何觉得雨师大人应付不来?看那情形,雨师大人分明游刃有余啊。”
裴茗却仿佛不大痛快,最终,还是道:“不行的吧?这里又不是没武神,没有让女神官上的道理。太子殿下你们先走,之后赶得上我们就神殿汇合。”说完便自己追了上去。谢怜在后面喊了几声,花城则道:“走吧哥哥。不用管,就是受不了被女人保护了,一定得找回场子。”
于是又剩下了花怜和夏栀慕,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踏上了这座铜炉,直奔大殿,一进去,墙壁上果然有壁画。然而,花城看了一眼,便道:“看来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了。”
大殿内,只有一幅壁画,另外的两面墙壁墙体完好,但墙壁面上已经被砸了个稀烂。这种情形还是头一遭,谢怜微微愕然,道:“是谁动的手?”
这幅壁画和前三座神殿的,全都天差地别。画面上只有一个人,然而用色黑暗,线条和人脸都扭曲无比,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人长什么样,只能看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平民。而他的身上,居然长着三张脸,每一张和他自己的脸一样扭曲!
谢怜喃喃道:“简直……一模一样……”
见势不好,花城稳住他道:“殿下,先别看了。”
谢怜着了魔一般盯着不放,于是,花城干脆一把将谢怜拉了过来,按进怀里,口气强势却不失柔和地道:“好了!殿下,听我说。听我的。”
顿了顿,他沉声道:“看着,前几幅壁画都是按时间顺序发展,有前因后果的,上一幅还是乌庸太子建了一座通天桥,下一幅一定是紧接其后的。但是这幅壁画根本接不上上一幅,是吗。”
谢怜反应过来也很快,道:“……是的,中间一定有遗漏。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把另外两幅壁画给毁了。”
花城道:“既然这个人把另外两幅壁画给毁了,那他为何不把这一幅也毁了?为什么要留下它?”
谢怜道:“两种可能。第一,他觉得,留下这一幅也无关紧要,可留可不留,不怕被我看到。”
谢怜缓缓地道:“第二,这个人,把三幅壁画都毁掉了。留下来的这一幅,其实是假的,是他后来才画上去的!”
花城道:“很对。不妨再想大胆些,也许一路上所有壁画都是谎话,也说不定。我们已经很接近谜底了,在那之前,别自己想太多,好吗?”
忽然,两人抱得更紧,夏栀慕察觉到不对劲,走上前缩短距离,谢怜正想说话,无意间一抬眼,望到了花城背后两丈处的一个石化人,顿时双瞳骤缩。
谢怜脱口道:“是这个!”
他抬手就是一剑劈出,花城道:“哥哥?”
那石化人被他斩得粉碎,只剩一地空壳。然而,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谢怜不敢放过,在地上碎片里翻找。花城抓住他的手,道:“哥哥!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谢怜举起几片碎片,道:“这个石化人,他的脸……是白无相的面具。”
他把那几篇碎片拼起来,拼成了一张完整的脸,三人一看,皆是沉默,夏栀慕道:“太子殿下,不要急,刚刚你看到的恐怕是幻术。”
三人在殿内一番搜索,把所有石化人都打碎了检查,并未发现更多端倪,斟酌片刻,决定不等裴茗,径直向山顶行去。
步行攀登,越高山路越陡,也越冷。先是踏到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越往上走就越厚,能没过半个靴子,两个时辰后,积雪没过了膝盖,攀爬越发困难,而且山上全是坑。
上方传来一声怒吼:“有完没完——!”
向上望去,只见那漫山遍野满世界的白雪中,有两个小黑点正在“铛铛”乱斗。其中一人手持长弓,连珠箭出,另一人手持一柄斩马长刀,挥得虎虎生风,将那些羽箭尽数挡下,刀锋箭风全都裹挟着一层灵光,两人皆在冲对方叫骂,持刀那人骂道:“早说了那小子是别人弄死的!我也在找他们!”居然是南风和扶摇!
一只银蝶从他身后蹿出,利箭一般向上方掠去,那银蝶奇快,几乎三声之后就赶到了那边。然而,谢怜还未传话,便见花城面色一寒,他觉察不对,道:“怎么了?”
雪崩了!
谢怜抓了花城的手,转身就跑。跑了两步想起上面那两个离雪崩之峰更近,猛地刹步,回头一看,果然!两人都收兵不打了,一起逃跑,扶摇跑了没两步,一脚踩进一个坑里,身体陷下去大半截,白雪埋过胸口。南风跑得比他快,也回了头,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回去救。然而,就这么一迟疑,大片雪浪已然杀到!
就在他们即将被吞没的前一刻,谢怜抛出了若邪,一下子准确无误地套住了扶摇和南风,把他们生生拽出了雪海。花城望了一眼他们,眼中带着怒火,道:“哥哥!丢下他们,别管了!”
谢怜紧紧抓住若邪,拖着那两人边跑边道:“不行啊!弄不好就要被埋上一百年了!”
花城沉声道:“来不及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栀慕这才醒过来,刚醒就看到旁边的谢怜,环顾四周,站起来,迷迷糊糊看到谢怜身边有座石像,正好谢怜也醒了过来,他略定心神,托起一盏掌心焰,照亮了所在之处,第一时间道:“三郎?你在吗?”
夏栀慕缓缓开口:“太子殿下。”
谢怜似乎被这一声吓到,回了一句,开始打量起神像,下意识伸手要取下那神像脸上的轻纱,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哥哥。”
谢怜猛地回头,只见石窟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衣身影,正是花城。
他当即把那神像的脸抛到了脑后,迎上去道:“三郎!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想你在哪里。没事吧?没受伤吧?刚才那场雪崩太突然了。”
花城走了进来,道:“无碍。哥哥呢?”然后眼睛瞟到夏栀慕,眉毛微微一皱,但是无人察觉,谢怜道:“我向来是没什么事的。这是什么地方?”
花城道:“不知。多半是雪山之下。”
谢怜奇道:“我还以为这是三郎你找的避难之所,居然连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怜不由略感奇怪,但也没多问,把掌心焰举高了些,道:“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花城也召出几只银蝶,任它们带着淡光,幽幽飞舞,淡声道:“雪崩踩空了,掉坑里了吧。”
谢怜道:“我们在这里,那南风和扶摇呢?”
听他提起那两人,花城脸上有戾色一闪而过,随即满不在乎地道:“被雪埋了吧,不用管了,反正是神官,死不了。”
谢怜哭笑不得,道:“虽然是死不了,但万一没人把他们刨出来,被埋个几十年的也不好受。说不定他们也掉进来了?还是先在这里找找吧。对了,三郎,之前你的银蝶上去,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花城嗤笑道:“无非就是吵架扯皮罢了,能听到什么好话?”
花城嗤笑他们的时候,目光也极为不善,谢怜没多问,三人沿着石窟长廊前行。
走了一阵才发现,这雪下石窟的地形,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错综复杂,它根本不是一条路通到底,而是有许多条岔路,通往不同的大小石窟。
每一个石窟里,都供着一尊神像,谢怜一路看来,忍不住阵阵惊叹,道:“这里是一个万神窟啊!不知是谁选在这里造窟?定然是个虔诚无比的信徒。”
谢怜实在奇怪,想取下一尊神像的轻纱来看看他脸上究竟有什么,花城却在他身后道:“哥哥,建议不要。”
谢怜回过头来,奇道:“为何?三郎不觉得这些神像有古怪吗?”
花城负手走了上来,道:“正是因为古怪,所以才最好不要。这脸既然遮住了,必然有他遮住的道理。头面是人体灵气所聚之地,如果取下,让这些古怪的神像聚到了灵气,不知会发生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哥哥不是要找你那两个仆从?既然没找到,眼下还是不要动它们,以免多生枝节。”
谢怜并非手欠之人,想想还是放下了手,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些是什么神罢了。”
花城轻描淡写地道:“这里是乌庸国境,也许是乌庸太子的神像吧,并不稀奇。”
谢怜却道:“恐怕不是哦。”
花城道:“哦?何以见得?”
谢怜望向他,道:“从我们一路追着的壁画看,乌庸太子和乌庸国人的服饰风格特色鲜明,毕竟是两千年前的国家了,既古且粗,还有一点野,和这些神像精雕细琢的服饰风格,不大一样。所以,我觉得,这些神像恐怕和乌庸太子无关。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出自乌庸人之手。”
花城笑眯眯地道:“是吗?哥哥当真细心。”
谢怜也微微一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这些神像的风格,无论雕工,服饰,或是对衣物流线等这些细节的处理方式,都比较像后世的风格,而且是我比较熟悉的……仙乐国的风格。”
花城挑了挑眉,道:“看来,哥哥在这方面造诣也是颇为深厚。”
谢怜道:“哪里,哪里。神像这种东西看得太多了,总会有一点心得的。”
“既然三郎觉得不看比较好,那我们还是谨慎为上。”
花城微一点头, 二人继续前行。这时, 又遇到一个岔路口,花城直接往左走,谢怜顿足,没跟上去,夏栀慕跟在她后面,被堵住,花城回头,道,“怎么?”
谢怜道:“三郎从没来过这石窟吧?”
花城道:“自然。”
谢怜道:“那为何三郎如此笃定地便选左边?”
花城道:“也不笃定, 瞎走罢了。”
谢怜道:“既然没来过, 怎么能瞎走呢, 不是应该小心考虑选哪边嘛?”
花城微笑道:“正是因为没来过,所以才要瞎走。反正对这里形势一无所知,不如大胆碰运气。而我的运气,一贯比较好。”
谢怜点了点头,三人正要迈入左边那洞道,忽然,谢怜道:“等等!——三郎,你听见没有?”
花城道:“什么?”
谢怜道:“右边, 有人声。”
花城神色微变,凝神听了一阵,道:“哥哥,恐怕你听错了。并没有。”
夏栀慕刚想开口,谢怜就飞奔出去,夏栀慕不明所以赶紧跟上,不知兜兜转转多久,终于找到了声音来源之处,是一座大石窟。这座石窟里没有神像,却有一个深坑,南风和扶摇的声音就是从坑底传来的。看来,两人都被困在坑底,爬不上来了,但他们还是精神抖擞地在底下对骂,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黑乎乎的看不清,谢怜在上面,双手拢在嘴边,向下喊道:“喂——!你们怎么回事啊?”
坑底二人一听有人来了,立刻停止了争吵,扶摇的声音道:“太子殿下?是你吗?快拉我们上去!”
南风倒是没说话,谢怜奇怪道:“你们爬上不来吗?这个坑不深啊?底下到底什么情况?”
大概是因为吵了一路,扶摇现在的火气很有些旺,道:“废话!能爬上来早就爬上来了,太子殿下你不会自己看吗?”
谢怜眯了眯眼,道:“我看不清,你们还有法力吗?能托个掌心焰看看下面什么情形吗?要是你们不行我就丢个火下去……”谁知,话音未落,下面二人齐声道:“不行!!!”
他们的制止之声简直堪称惊恐,扶摇又道:“千万别点火!”
谢怜第一反应是回头:“三郎……”
但是花城并没有跟上,谢怜发现自己肩上栖息着一只小小的银蝶,试探着轻轻触了触它,道:“……你好?”
又问道:“你能帮我下去看看吗?”
那银蝶果然振翅而起,飞了下去,谢怜道:“谢谢!”等它飞到坑底,淡淡的银光照亮了下方的情形,谢怜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黑漆漆的坑底,白森森的一片,全都是厚厚的一层丝床!南风和扶摇两人几乎裹在丝蛹里被包成了两个茧,像被蜘蛛网黏住的小飞虫,而且都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不知是不是方才相互殴打所致。他道:“这是什么情况?那是蜘蛛丝吗?莫非这里是蜘蛛精的老巢?”
扶摇道:“不知道!反正挣不开!”
他是急于脱身的了,南风神色则有些微妙,似乎本想开口求救,但一看来人是谢怜,又闷闷咽下,道:“你也先不要下来,这丝坚韧得很,沾上身就很难甩开。”
谢怜道:“我不下来。”
思忖片刻,他将若邪一端系在芳心剑柄上,准备把剑吊下去试试看,谁知,若邪偷偷摸摸地探到一半,被那些蜘蛛丝觉察,迅速迎了上来,似乎要给它点颜色看看,吓得若邪直往回缩。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它被蛛丝缠上,打了个结,猛地拽了下去,连带牵着它的谢怜,也被拽了下去。
谢怜一掉入坑底,那些白丝迅速扑了上来,将他五花大绑。其余的蛛丝则在缓缓流动爬行,加固南风和扶摇身上的“茧”。扶摇气死了,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这下好了,三个都傻眼了!一起死在这里吧!”
夏栀慕在上面淡淡开口:“这恐怕不是蜘蛛丝吧。”
南风道:“你有什么好抱怨的!还不都是为了救我们!”
没人听见她说的话。
谢怜则打起了滚,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两人愕然看他,扶摇道:“你别是掉下来摔坏了脑子,失心疯了吧?”
谢怜眼角飙出了泪珠,勉强道:“不……不是,哈哈哈……这些蜘蛛丝怎么回事……干什么……好痒、不行了……哈哈哈哈……”
他一掉下来,身下丝床便很柔软地接住了他,而缠上来的蛛丝也是十分温柔缠绵,虽然是在绑他,却搔来搔去的,弄得好像在挠他的痒。谢怜蜷成一团,顽强抵抗,道:“不要不要,等等!停!住手!怕了!停!!!”那些白丝才将他双手缚在背后,绑住不动。南风和扶摇都看着他,半晌,扶摇道:“为什么这些蜘蛛丝绑我们就这么严实,绑他就这么随便?脸都不蒙。”
谢怜好容易才喘过气来,道:“你们、你们的脸不也没蒙住吗?”
扶摇翻了个白眼,道:“之前是蒙住了,醒了之后用牙齿撕开了,不然根本喊不出声。”
谢怜试着挣了挣,那蜘蛛丝确实坚韧无比,加上他刚才笑得太厉害,肋骨隐隐作痛,暂时使不上劲,决定先休息会儿。
夏栀慕趁着空档提高了声音道:“太子殿下,听得到我说话吗?”
谢怜这才想起上面还有个神官呢,回道:“听得到,椿屿,你有办法把我们弄上去吗?”
夏栀慕摇了摇头道:“我没办法,但是困住你们的不是蜘蛛丝,而是蚕丝,我在三次元度过了15年,见过许多蜘蛛丝和蚕丝,我能肯定,这些绝对是蚕丝。”
下面疑惑的声音传来:“蚕丝?”
夏栀慕继续道:“蚕丝,是蝴蝶的幼虫–蚕织出来的丝。”说完,她愣了一下,蚕丝,在结合之前花城在这石窟之中游刃有余地走,这个地方应该是花城的地盘,那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夏栀慕没说出自己的猜测,在她思考的时候,谢怜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啊?”
扶摇道:“不知道。刚才雪崩,雪盖下来像天塌了一样,醒来的时候就到这里了。”
谢怜道:“不不不,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来铜炉山?”
一说起这个扶摇就怒了:“我是追着女鬼兰菖那对胎灵母子来的,谁知道他是为什么?!”
南风道:“我!我也是来追查那对胎灵母子的……”
扶摇呸道:“那你就去追他们!打我干什么?!我……家将军都说了那胎灵不关他的事了,不是他杀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好人做不得!”
谢怜习以为常地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了解情况了。你们先罢斗吧,别吵了,刚才雪山都被你们吵崩了,还不能消停会儿吗?一起想办法吧。”
南风却也怒了:“你、家将军平日是个什么德行他自己不清楚吗?怨不得别人这时候怀疑他!”
扶摇瞪眼:“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南风眼睛瞪得比他还厉害:“比你有种!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心,只不过你想到可以施恩于你看不惯的人,暗中得意,你根本是为满足你自己而已,等着看别人笑话罢了。少说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也别以什么好人自居,真正的好人根本不是你这样的,你从来就不是!”
听他们越吵越厉害,夏栀慕停止了思考,两人虽然不能动弹,但已经掐得疯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对彼此的代称,已经从“你家将军”“我家将军”变成了“你”“我”,而因为过于激动,他们完全没觉察自己暴露了什么,此时才稍稍反应过来。而谢怜早已经没说话了。
南风与扶摇齐刷刷转头望向谢怜那边。只见谢怜默默在丝床上打了个滚,翻了个身,给了他们一个背影,道:“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不是,什么都没听到。”
谢怜面对着石壁,温声道:“你们还要继续吗?这个,关于你们刚才说的,其他不予置评,不过其实我觉得,老婆儿子最重要,没错啊这个。人之常情嘛。陈年旧事的,大家就不要车轱辘了吧,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
“……”扶摇打断了他,“你早就知道了?”
眼看实在是敷衍不过去了,谢怜只好道:“嗯……”
扶摇不可置信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为什么会发现?”
谢怜只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