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吾道:“他不是凭自己一人逃脱的,那时候,他身边有三个帮手,就是仙乐的另外三位国师。”
听到这里,谢怜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国师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念卿脸色阴沉地看向君吾,双手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半晌,他才低声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太子殿下。”
谢怜道:“那乌庸太子呢?他是不是就是白无相?”
闻言,君吾一怔,道:“仙乐,乌庸太子是?”
谢怜道:“帝君,回上天庭再说吧。”
君吾道:“也好。”沉吟片刻,又道,“但是,铜炉大部分的怨灵都被传到皇城来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压下去的,就算是我,也要花七天七夜才能完全净化它们。”
一旁花城道:“这里交给我,你上去便是。”
谢怜转头看他,花城早料到了他在想什么,道:“别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哥哥若真想谢我,早点下来找我便是。”
君吾道:“这样可行么?”
谢怜展颜一笑,道:“嗯,可行。”
这时,光幕忽然人影闪动,从外面冲进来一人,一拐一瘸,一跳一跳,喊道:“太子殿下!椿屿!你们在里面干啥呢?还好吗?”
是师青玄,那光幕认识他,居然就让他进来了,一进来他就呆了:“帝帝帝帝,帝君???你怎么……亲自下来了?!”
君吾看见他,微微一笑,道:“风师大人,别来无恙。”
谢怜收了若邪,梅念卿慢慢自己站了起来,师青玄讪讪完了,疑惑道:“这是哪位啊?现在什么情况?”
梅念卿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是师青玄是吗?”
师青玄一愣,道:“你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梅念卿哼道:“你这个名字取得也不好。”
师青玄莫名其妙:“哈?”
君吾道:“仙乐,我先带他上去了。你待会儿再来?”
谢怜道:“是。”
君吾又转向夏栀慕道:“椿屿也一起上去吧。”
夏栀慕看了师青玄一眼,随即跟着君吾回了上天庭,留谢怜和花城告别。
神武殿内已经聚集了多名神官,众人皆埋首不语,君吾坐在上方,见谢怜来了,微微起身,正要说话,郎千秋便站了出来,道:“帝君,听说您已经抓到青鬼戚容了。”
君吾看向他,道:“不错。不过,青鬼戚容、女鬼宣姬等,并非是我亲手所擒,都是由鬼市的引玉交付的。”
郎千秋直截了当地道:“戚容是我灭族仇人,请帝君将这东西交予我处置。”
君吾看了一眼谢怜,沉吟片刻,道:“交予你处置,不是不可以,但,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处置完青鬼戚容之后呢?又待如何?”
郎千秋口气生硬地道:“那就不关帝君的事了。总不至于我不答这个问题,帝君就打算包庇戚容,不让我为亲族报仇?”
裴茗道:“泰华殿下今天火气有点大啊,帝君当然不会包庇了……”
正打着圆场,却听殿外一阵骚乱,一人闯了进来,道:“帝君,我不能再等了!”
居然是慕情,他一身黑衣脸色也发黑,身后几名武神官原本是押他的,但哪里押得住,也跟着奔了进来,道:“帝君,我们正要送玄真将军去……”
君吾叹了口气,扶了扶额,挥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须臾,抬首转向慕情道:“所以呢?”
慕情斩钉截铁道:“所以我不能再继续忍受这种不白之冤蒙在我头上,您不是已经在铜炉把那女子抓住了吗?我要和她当面对质!”
郎千秋也道:“帝君,也请您把青鬼戚容交给我!”
这两人一起高声说话,底下就显得乱哄哄的,君吾看上去头痛不已,道:“肃静!你们不能先等等,让我处理完铜炉这边?”
慕情道:“您要处理铜炉那边泄露的怨灵,就需要人手,那把我关着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早日让我洗净冤屈,为上天庭效力。只要帝君把她带上来让我对质,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君吾只得道:“带女鬼剑兰。”
不多时,剑兰也被带了上来。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似的包袱,包袱里散发出森森黑气,一只似手非手、似骨非骨的惨白东西从里面露出,张牙舞爪,被她掖了掖包裹角塞了回去。
而慕情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一上来就道:“我不知道你儿子为什么要污蔑我,但它绝对清楚我不是凶手,它必然是受人指使。”
君吾道:“以你所见,它是受何人指使?”
慕情没说话,但他目光移向了剑兰。
风信额上当即青筋暴起:“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她故意让自己儿子污蔑你?”
慕情收回了目光,道:“我可没这么说。”
风信道:“那你看她干什么?她跟你又没仇没怨,为什么要这么指使?”
慕情盯着他,道:“她跟我是没仇没怨,但你就不一定了。”
风信道:“你又是什么意思?一次把话说清楚。”
慕情看了一眼谢怜,道:“你是在太子殿下被贬那段时间结识的剑兰大小姐吧?”
众神官也随他,纷纷望向谢怜,风信也看了一眼他,低声怒道:“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慕情索性豁出去了,彻底撕开了说道:“当然有关系。那时候的你因为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潦倒困苦,对再登中天庭的我恨之入骨,又最喜欢拿我开刀翻我旧账数落我的不是,她既是你枕边人,又如何会不潜移默化耳濡目染连带恨上我?说不定还会恨上太子殿下,因为你最后还是没把她带走,而是选择回去继续忠诚潦倒,根本是抛……”
风信再也忍不住了,咆哮道:“你少放狗屁了!!”
他一拳打去,慕情反手还击,剑兰上前欲拦,那胎灵却嘎嘎哈哈怪笑起来,犹如老鸦乱叫,恐怖至极。裴茗和引玉分别拉住风信和慕情,权一真旁边盯着似乎在考虑他们打起来谁会赢。
总之,殿上一片乌烟瘴气,谢怜静静站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半晌,叹了口气,提醒道:“帝君,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白无相,处理人面疫吧,方才我们找到的那人才是最重要的线索。”
君吾也看不下去了,挥挥手,道:“……带女鬼剑兰和胎灵下去,带仙乐国师上来。”
慕情喝道:“不用!我倒要……什么??”
风信也愕然道:“带谁??”
二人双双望向大殿门口,梅念卿缓缓走上前去,与谢怜擦肩而过,君吾坐在大殿上方,道:“仙乐,在下面时,你似乎有话要说。”
谢怜微微欠首,道:“是。”
于是,他将入铜炉山、探乌庸国等经历捡重要的讲了,众人皆是越听眼睛越大,更别提风信慕情了,听毕,君吾缓缓地道:“我竟从未听过乌庸国这个名字。”
众神官也纷纷附和道:“我也没听过……”
梅念卿一直一语不发,谢怜道:“国师,乌庸太子,就是白无相吧。”
梅念卿道:“是。”
裴茗边思忖边道:“那些壁画是何人留下的?最后一幅又是何人毁去的?”
谢怜道:“是谁留下的不知,但我想,应该就是白无相或他的下属毁掉的。毕竟,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转向梅念卿,道:“而你是乌庸太子的下属。”
梅念卿不语,谢怜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他都没说话,沉默片刻,谢怜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他道:“国师,你想从我身上唤醒什么?”
梅念卿神色怪异地盯着他,谢怜袖下的手握紧了拳,道:“国师,你说吧。”
梅念卿看着他,半晌,道:“太子殿下,你问的这些,现在这个时机我不好回答,而且就算答了,你未必信。”
顿了顿,他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立刻回答你。”
梅念卿一字一句地道:“白无相,现在,就在这座神武殿里,他就在我的面前!”
谢怜当即倒退几步,最近旁的风信则道:“国师你……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谁,是太子殿下!是你徒弟!”
不过,也有其他的声音,有一些神官开始议论起谢怜,就连谢怜也开始自我怀疑,君吾下了宝座来到他身边,道:“仙乐!你先冷静……”
谢怜正要抬头从容答话,谁知,正在此时,梅念卿突然伸手,拔出风信腰间佩剑,刺向君吾!
众神官齐齐惊呼,然而,那剑尖还未沾上君吾的身,谢怜已经如闪电般探出两指,将那雪亮的剑锋夹在眼前!
风信道:“国师,你这么做也没用的!”
梅念卿却一边徒劳挣扎,一边对谢怜吼道:“看!!!快看!!!”
引玉奔上来道:“太子殿下!你没事吧?怎么了?”
慕情远远警惕道:“看什么?他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一片混乱中,良久,谢怜都一动不动,谢怜的瞳孔缓缓收缩起来。他的动作仿佛慢了好几拍,微微张口,还没出声,忽然手腕一僵。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君吾在他身后微笑道:“仙乐,你在看什么?”
进殿以来,夏栀慕的头从未抬起过,俨然一股发呆的样子,其实在仔细听集议内容,君吾这句话让人毛骨悚然,夏栀慕下意识想抬头,但是忍住了,能让谢怜如此害怕的恐怕只有白无相了,那么君吾就是…白无相!第一代绝境鬼王,神武大帝,没有人会把这两个联想在一起。
谢怜情不自禁道:“你……你的脸……”
君吾的声音听起来还不以为意, 仿佛才注意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错漏, 道:“啊, 一时疏忽,又让它们跑出来了。”
长剑跌落在地, 在大殿里发出“哐当”一声清响,大殿之上,一片死寂。几乎所有的神官都惊呆了。梅念卿趁机从他手底下挣出,抓起地上的红镜,双手举起竖在君吾身前, 道:“都快看清楚!!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看他的脸!!!”
几个武神是首先反应过来的,裴茗拔剑相向,喝道:“你是谁?!”
站在远处的神官们还不明所以,纷纷道:“怎么了?”“裴将军问谁?”“怎么拿剑对着帝君?”
梅念卿死死盯着君吾,一字一句道:“他,就是白无相!”
慕情愕然道:“怎么会他就是白无相?白无相冒充帝君?!那真正的帝君在哪儿?”
梅念卿正待开口,君吾却举起另一手,叹道:“你又让我失望了。”
梅念卿脸色大变,仿佛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郎千秋提起重剑,“呼呼”剑风斩去,君吾回头扫了一眼,郎千秋倒飞出去。
下一刻,裴茗,郎千秋,风信、慕情、权一真,几乎整个神武殿里的武神,尽数围了上去,然而,一炷香后,君吾的一只手还抓着谢怜的手腕,方才围上去的所有武神,却全都倒下了。
夏栀慕这才抬头,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看向中间的君吾和谢怜,道:“帝君,这是怎么回事?”
君吾对着她微笑道:“无事,不过一场较量,椿屿你还是先下去吧。”
夏栀慕一脸疑惑地走出神武殿,躲在殿外偷听,她现在必须伪装,不然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殿内的慕情吐出一口血,冲僵立不语的谢怜怒道:“你动啊!愣着干什么?!等死吗?!”半晌,神武殿的门猛地自己合上,夏栀慕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夏栀慕看见远处走过来的男相灵文,看来锦衣还未褪去,连忙躲藏起来,还未听清殿内的谈话,紧接着就冲进一列面无表情的武神官,其他神官由他们押送回各自的寝殿,而谢怜则被君吾亲自送回仙乐宫,仙京大街上,天色阴沉,云波诡谲,瞬息万变,与以往的光明灿烂截然不同,只有神武殿君吾手下的武神官们行动如常,原本行色匆匆的小神官们全都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夏栀慕回了自己的椿屿殿,坐在床上尝试通灵,果不其然,被阻隔了,谢怜那边…花城总会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其他神官……总之,现在需要先找到谢怜,毕竟一个好队友是很重要的,不过君吾那边对谢怜可是严加看管,想要接触到谢怜很难。
过了好一会,君吾走进了她的寝殿,夏栀慕连忙从床上弹射起步,极其自然对他行礼,君吾也和平常一样,坐在桌子旁道:“椿屿,你很让我感到欣慰。”夏栀慕正襟危坐,心里慌得一批,君吾一定发现了,但是她最主要的目标是谢怜,懒得管自己。君吾说完这一句,和夏栀慕说了今日神武殿集议的内容就走了,当然,是粉饰过的内容!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考了好一会才决定去外面看看,一出门就看到了雨师篁往自己的寝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