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市”

“别号了！”李玥江一巴掌拍在墨归后脑勺上，揪住周游后领拉进集市里，遁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只远远飘来了模糊的后半句“晚上回宿舍我给你账单，我和游仔就先去吃了，不要谢我。”

他扫视一圈，双眼微微眯起，低低地笑了一声，翻出手机发消息，状似随意地叮嘱。

“挑贵的吃，吃垮墨归。”

李玥江压住快要翘上天的嘴角，像是个猎人在寻找猎物，不管想不想吃先把全场最贵的都点了一遍，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风轻云淡地截下付款记录发给了墨归。

小李爷：第一波，谢谢墨老板。

他一边轻轻地发出贱笑声，一边优哉游哉地拆开大塑料袋，左手啤酒罐，右手牛肉串，还在本就被各种小吃摆满的十分拥挤的桌上腾出一个位置放手机玩塔防游戏。

“小李爷……我好像见鬼了……”

周游站起来抓住李玥江的衣袖，后半句说得极其小声，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半个多小时前匆匆离去的鬼的警告。

——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被他不断描红、加粗，直至镌刻在他的大脑皮层上不会被轻易磨去，最后变成一行血淋淋的字在他眼前飘荡。

呵——操！

这鬼市是真鬼市啊！

一个个白骨鬼魂双脚不沾地的在这集市中飘荡，人与鬼，各自自己的交易，互不侵犯，俨然就是两个世界，在这两个世界中，周游就像个bug，自己的命运轨迹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像马被扯了一下缰绳，从一条普通的大道拐进了弯弯绕绕的小径。

李玥江的手被这么一拉，防御塔放错了位置，有些恼火地抬起头，像是要兴师问罪。

“你说什么玩意儿？”

周游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鲁莽，毕竟李玥江看不见，或者说在这人头攒动的集市中只有自己能看见那一群瘆人的“脏东西”。

直接告诉他有鬼多半会被直接送到精神病院里，如果好一点，李玥江只把这当玩笑看，要是给许知夏知道了也会让他马上停止学业然后马上去医院精神科看病。

可是周游是一秒也不想在这“鬼市”里待着了，一想到那些鬼魂时不时像看宝贝一样看着自己，这一晚上积攒的心理压力多半也会让他半疯，就算不是精神病周游也恨不得马上去精神病院里待着。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斟酌后周游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我们还得买点纪念品。”

李玥江看向他的眼神终于变了，直接关掉游戏起身。

“有道理，吃了这么久也得站起来走走消食。”

周游暗地里呼出一口气，虽说人群里的鬼更多了，但也有更多的人能给他分散注意力，阳气多了，聚在一起也能压压鬼气，至少不会出现半个多月前被厉鬼危险的事情。

他麻利地收拾起桌上吃了一半的东西，并把已经吃完剩下的袋子盒子扔进垃圾桶，快步走向人群，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反观李玥江一扫刚进集市时的兴奋劲儿，分了一半小吃的袋子，懒洋洋地在后面跟着，还时不时跟不知什么人发消息。

李玥江从容地看着周游逐渐被人群淹没，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将手机关机，揣入兜中，转身朝与人流前进方向不同的地方走去，离开了集市。

灰白色的聊天框里，一串字符因锁屏被默认发出，像是一颗信号枪发射的光弹，在黑暗中发出夺目的色彩；一块落水的卵石，在静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19：44

2号：中元鬼门开——

19：46

3号：亥时锣鼓响。

……

周游鱼似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刚想叫李玥江来装装买纪念品的样子，一转头却发现这位爷不见了。

“跟丢了吗？…

好像是我走太快了。“

他停在道路的交叉处，摸出手机来给李玥江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什么玩意儿？”周游的嘴巴一点一点张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通话界面，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不禁小声嘀咕起来，“这家伙，手机都快没电了还一脸淡定地玩游戏。”

“不过…”他四下张望一会儿，似乎确定李玥江已经跟丟了，才放心地走向集市大门，“趁这个时候偷偷溜回宿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对，集市里有脏东西，我这叫正当逃跑啊，呵呵……”

……

废弃四合院。

两束手电筒的白光从断裂的窗框上扫过，落在一地的木头和陶瓷碎片上，停止不动。

屋中，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看着眼前的狼藉，脸色难看的可怕，捏了捏眉心，打开耳麦道：“喂？总部，这里是三号，我怀疑情报部提供的信息有问题。

“都找过了，就差把整个四合院掀了。

“不，不对，我又不是生瓜蛋子，这里没有鬼的气息。”

“是…”青年闭了闭眼睛，正打算将通话结束，却又被通话那头的一个女性声音打断。

“有件有趣的事情，是小寒代李玥江传过来的，”青年的瞳孔缩了缩，拉开屋中的一把椅子，丝毫不在意上面的灰尘，直接坐了下来。

“我现在把原话读给你听：

“周游已从临安的据点获得‘沙漏’，阶位不详，能力不详，似乎能够清晰地看见漫游于人间的鬼与魂并与其进行沟通，疑似与本次事件的厉鬼有过交集。”

青年把手电筒关闭，破旧的屋中立刻陷入了黑暗，只剩下几缕皎洁的月光通过窗户射入，成为了这片漆黑中唯一的光明，这才开口询问：“他是几号？”

“从目前的资料看来，应该是一号……”

青年沉默不语，走到院子里，仰头望向天空，他盯着那几颗为数不多的星星，做出指令道：“A、B点的布局不变，通知李玥江，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莫解释什么原因，跟火娃配合，直接绑过来，我要给他做个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