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阶尽头的蓝光如潮水般褪去，苏新皓坠入一片刺骨黑暗。怀里的朱志鑫轻得像片羽毛，透明化的右手在坠落过程中不断剥落细碎的冰晶，每一粒都在黑暗中划出幽蓝轨迹。失重感突然被剧痛取代——他的脊背砸在某种棱角分明的凸起物上，碎裂声不知来自骨骼还是身下的冰层。
咳......"朱志鑫的咳嗽带出冰蓝色血沫，溅在苏新皓颈侧时立刻凝结成霜花。那些霜花诡异地向上生长，细密冰针扎进皮肤，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蔓延。苏新皓想抬手拂去，却发现右臂关节覆满半透明的冰壳，五指早已失去知觉。
啜泣声突然变得清晰。三米外的祭坛中央，锁链缠绕的婴孩正悬浮在六边形光阵里。那些刻满符文的锁链像活物般蠕动，每次收紧都引发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波撞上四周冰壁，整个密室开始簌簌震动，穹顶垂落的冰锥接连断裂。
"辰儿......"朱志鑫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透明化的右手突然爆出刺目蓝光，五根指骨清晰可见，骨髓里的光脉如电流般窜动。苏新皓感到胸口狼首图案剧烈灼烧，冰针在血管里加速游走，与血族能量碰撞出细小的爆炸声。
十二根冰锥同时刺向光阵中的婴孩。朱志鑫的右手猛地插入苏新皓心口，那些幽蓝光脉顺着指尖灌入，狼首图案瞬间融化成液态。极寒与极热在脏腑深处对撞，苏新皓的视网膜上炸开红蓝交错的闪电，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血管纹路——左侧猩红如血，右侧冰蓝刺目。
"接住他！"朱志鑫的声音像隔着万吨海水传来。他的身体正在加速透明化，锁骨以下已经能看到后方晃动的锁链。苏新皓被体内暴走的能量撕扯得几乎昏厥，却看见朱志鑫用最后实体化的左手撕开前襟——心口处的狼形纹章正在燃烧，蓝白色火焰中出八百年前白狼族祭司的面容。
婴孩的哭声突然中断。苏辰睁开眼睛的刹那，所有坠落的冰锥悬停在半空，尖端缓缓绽放出银蓝色光蝶。那些光蝶翅膀上的纹路与祭坛壁画完全一致，振翅时洒落的磷粉在锁链上烧出焦黑痕迹。一根锁链崩断的脆响引发连锁反应，符文接连黯淡，光阵开始扭曲变形。
苏新皓的右腿突然传来钻心剧痛。覆盖关节的冰壳炸裂，飞溅的碎片划破朱志鑫透明的脸颊，却没有血液流出——那些伤口里涌出的是星光般的粒子流。朱志鑫的嘴唇擦过苏新皓耳垂，呼出的寒气在耳廓结出冰晶："血脉......相融......"
祭坛地面轰然塌陷。苏辰周身的光蝶突然聚拢成球型护罩，将孩子包裹其中缓缓上升。苏新皓想跃起接住，却发现朱志鑫的左手正死死拽住他的衣领——这个濒临消散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将他按在原地。护罩擦着发梢飞过的瞬间，苏新皓看清了光罩内孩子的眼睛：左眼是血族的暗红竖瞳，右眼流转着白狼族的金色光晕。
暗河的黑水从地缝喷涌而出。朱志鑫突然咬破自己仅剩的实体化指尖，在苏新皓眉心画出血符。滚烫的血液与冰晶接触时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苏新皓的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影像——他同时看到朱志鑫正在溃散的身体，以及八百年前雪夜里被强行分离的混血婴儿。
"记住这个频率。"朱志鑫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掌下的心跳微弱却规律，每次搏动都带动那些星光粒子同步明灭。暗河水流已经漫到腰部，水中有黑影如鲨鱼般环绕游弋。朱志鑫突然发力将苏新皓推向上升的护罩，自己却被漩涡卷入水底。
苏新皓的指尖刚触到护罩，整条暗河突然倒灌进塌陷的祭坛。水流裹挟着碎冰将他拍向洞顶，在即将撞上岩壁的刹那，护罩里的苏辰无意识伸出手——那些游荡的光蝶突然集结成缓冲垫，托着苏新皓随激流冲进新出现的溶洞通道。最后的光源消失前，他看见朱志鑫透明化的身影在水底发出微光，像一盏正在沉入深渊的蓝灯笼。
护罩随着水流起伏旋转，苏辰安静地蜷缩其中，小手贴着内壁与苏新皓掌心相对。那些光蝶在通道两侧组成发光的箭头，指引着前方隐约的亮光。苏新皓试图用新获得的双色视野看清水底，却发现朱志鑫的心跳感应正在急速远离——不是水平方向的漂流，而是垂直下沉，仿佛暗河尽头连接着无底深渊。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护罩撞上突出的岩柱，苏新皓在震荡中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红蓝血管纹路开始交融。某种古老的音节自动浮现在舌尖，当他无意识念出时，前方通道突然亮起十二对血月般的眼睛。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