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还在沈半夏的脑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头发麻:
“警告:宿主权限为‘过客’。本世界线为临时观测节点,强制脱离程序将在关键事件触发后启动。”
“过客…”
沈半夏低声重复,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甘心!
宣夜那双总是盛满疲惫、背负着沉重枷锁的眼睛浮现在眼前。
如果她能找到沈图南,如果能改变过去…
是不是宣夜就不用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不必再背负痛苦日夜折磨?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烧尽了理智的藩篱。
没有告诉任何人,沈半夏只身潜入了地下城。
幽暗曲折的甬道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昏黄的灯火在石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她小心翼翼地前行,神经绷紧如弦。
就在她几乎要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岔道时,一个身影在前方拐角处一闪而过。
那人穿着不起眼的灰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步履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
更让沈半夏心头狂跳的是,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的气息波动。
“沈图南?”她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喊道。
前方的身影顿住了,缓缓转过身。
兜帽下,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跟我来。”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沈半夏既激动又充满警惕。
她强压下立刻冲上去质问的冲动,保持着距离,紧紧跟在那灰袍人身后。
他们穿行在越来越偏僻的角落,最终来到一处废弃的、布满蛛网的石室。
这里远离了地下城主干道的喧嚣,死寂得只能听到滴水声和自己的心跳。
灰袍人停在石室中央,背对着她。
时机到了!
沈半夏眼神一凛,体内微薄的妖力悄然运转,指尖凝聚起一点寒芒,就要出手制住对方。
就在此刻,那灰袍人忽然低笑一声,身形诡异地一晃,如同水波荡漾。
灰袍和兜帽如同幻影般褪去,露出里面那张清俊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庞。
子空!
沈半夏蓄势待发的一击硬生生顿在半空,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子空?!怎么是你?”
“见过白璃君上。”
巨大的疑惑瞬间淹没了她。
他为什么要假扮沈图南引她至此?
子空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显出少有的严肃:
“很意外?不这样,怎么能把你这个胆大包天、敢独自闯龙潭虎穴的家伙引到安全的地方说话?”
沈半夏皱眉,急切追问:
“沈图南呢?他到底在不在?”
“在,他确实藏在这地下城深处。”
子空肯定地点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凝重:
“但半夏,你太冲动了!沈图南不仅在这里,他这些年暗中培养了一支实力强悍、只听命于他的捉妖师队伍!这些人手段狠辣,专为对付我们这样的存在。更可怕的是沈图南本人,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早已今非昔比。而你…”
“半夏,你是不是使用了宣夜的常乐剑,常乐剑斩因果,我不知道你背负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
子空的目光落在沈半夏身上,带着一丝无奈:
“你受此界法则压制,在人间能动用的妖力十不存一,贸然去找他,无异于以卵击石,送死而已!”
子空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沈半夏头上。
力量的悬殊、现实的残酷让她瞬间清醒,却也更加焦灼。
难道就这么算了?
眼睁睁看着宣夜继续背负着过去?
“不!一定有办法!” 沈半夏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不能放弃。”
子空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执念,叹了口气:
“单凭我们两个不行。但…或许可以借力。”
“借力?”
“对,去衙门!找司马令赢和周幽篁!”
子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代表着人间的秩序和力量,沈图南在地下城搞出这么大阵仗,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触犯律法。这是人间的‘势’,我们可以借!”
没有时间犹豫。
沈半夏和子空立刻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地下城,直奔衙门。
当值的司马令赢看到两人神色匆匆地深夜前来,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
“司马大人,周幽篁。”
沈半夏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司马令赢锐利的眼睛。
将关于沈图南藏身地下城、培养私兵捉妖师,以最简洁也最核心的方式和盘托出。
她隐去了自己“过客”的身份和系统的警告,只强调了沈图南的危险性和必须阻止他的紧迫性。
司马令赢和周幽篁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瞬间理解了情况的严重性。
周幽篁猛地一拍桌案:
“岂有此理!在我治下竟有如此宵小!点齐精锐好手,立刻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行动迅疾如风。
司马令赢亲自带队,周幽篁紧随其后。
一队精干的衙役捕快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地下城入口。
按照子空提供的情报,他们迅速锁定了沈图南核心巢穴的位置。
激烈的战斗在地下城狭窄的通道中爆发!
司马令赢指挥若定,周幽篁剑光如练,衙役们结成战阵,与骤然涌出的、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捉妖师队伍狠狠撞在一起。
刀剑交击声、法术爆裂声、怒吼声瞬间打破了地底的死寂,狭窄的空间里光影交错,气浪翻腾。
他们忠实地执行着任务:死死挡住沈图南的精锐爪牙,为最关键的人开辟道路!
混乱的战场边缘,沈半夏像一道影子,凭借着子空的指引和对那丝熟悉气息的感应。
从一条被忽略的、布满尘埃的隐蔽小径,绕开了主战场的胶着,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巢穴的最深处。
厚重的石门在她面前缓缓开启,门后是一个异常空旷、由整块黑石开凿而成的巨大石厅。
石壁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矿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石厅中央,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仿佛亘古以来就矗立在那里。
沈半夏的心脏骤然收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一步步踏入石厅,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沈图南。
那张曾无数次充斥着痛苦回忆和自责梦魇中的脸。
此刻清晰地呈现在沈半夏眼前,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冷漠与威压,如同实质般向她笼罩而来。
冰冷的石厅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沈半夏站在巨大的黑石地面上,渺小得像一粒尘埃,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
她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死死锁住石厅中央那个散发着无形威压的身影。
沈图南!
没有寒暄,没有试探。
沈半夏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厅里荡开,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清晰得如同宣告:
“沈图南,我来取你的命。”
沈图南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冰冷的审视。
他并未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哦?取我的命?就凭你?一个…连自身妖力都无法在此界自如施展的小妖?你是白璃又何妨,现在不过是凡人之躯。”
沈半夏无视他的讥讽,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仿佛踏碎了某种无形的桎梏,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射出,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利箭,直指沈图南最深的谋划:
“我不仅知道你藏在这里,我还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早已不是人,你为了力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你计划用剧毒暗算宣夜,让他失去反抗之力。然后,你会亲自带人,屠尽宣府满门,老弱妇孺,一个不留!”
她看到沈图南脸上的嘲讽瞬间冻结,那深潭般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真正的波澜。
是震惊,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窥破核心机密的暴怒。
沈半夏毫不停顿,声音拔高,带着控诉的尖利:
“最后,你会把这泼天的血债,这灭门的惨案,栽赃到宣夜头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宣夜走火入魔,是他亲手屠戮了自己的至亲!你要他背负千古骂名,要他生不如死,永远活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之中!沈图南,你好毒的心肠!”
“住口!” 沈图南终于无法维持那虚假的从容,一声低喝如同闷雷在石厅炸响。
强大的威压骤然爆发,压得沈半夏几乎窒息。
他眼中寒光暴射,死死盯着沈半夏,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
“说!你究竟是谁?这些事…绝无可能被外人知晓!你如何得知?!”
沈半夏顶着那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威压,强行调动起体内微薄的妖力护住心脉。
她迎着沈图南噬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因为,我看到了!我用了‘常乐剑’!”
“常乐剑?” 沈图南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禁忌的名字,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那把…传说中能斩断因果、窥见时光碎片的妖剑?它…它竟在你手中?不可能!”
沈半夏没有解释常乐剑的来历,她只是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将她灵魂都冻结的恐惧和威压:
“它让我看到了你的未来,看到了你精心编织的、针对宣夜的恶毒陷阱!沈图南,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 沈图南眼中的惊骇迅速被一种狂怒和扭曲的杀意取代。
常乐剑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沈半夏不仅洞悉了他的全盘计划,竟然还掌握着如此逆天的器物!
必须除掉!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