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到了高考。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冉雨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火箭。
她交卷出来,看见马嘉祺靠在走廊栏杆上等她,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他晃了晃手机:"奶奶说炖了排骨汤,让我们考完直接回去。"
"你什么时候存了奶奶电话?"
"秘密。"马嘉祺把她的书包甩到肩上,银镯子在阳光下闪了一下。这两个月他瘦了很多,镯子已经不会滑到手腕了,"我还知道她爱吃老街口的龙须酥。"
他们拐去点心店时,老板笑着打趣:"小马又来给奶奶买点心啊?"
马嘉祺接过包装盒,顺手抹掉冉雨霖鼻尖上的面粉:"毕竟是我未来老婆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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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时,排骨汤的香气没有如期而至。
厨房灯亮着,高压锅在灶台上发出尖锐的啸叫。奶奶倒在瓷砖地上,右手还攥着没来得及下锅的排骨,左手伸向不远处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拨号界面,最后一个未拨出的号码是马嘉祺的。
冉雨霖手里的龙须酥掉在地上。
马嘉祺已经冲过去把老人扶起来:"还有呼吸!"他扯下脖子上的银链子塞进冉雨霖手里,"去路口拦车,我背奶奶过去!"
银镯子沾了他的体温,内侧的"霖"字被汗水浸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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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
"脑溢血,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推了推眼镜,"家属签字。"
冉雨霖颤抖着接过病危通知书,却在签名栏前僵住了。护士皱眉:"患者直系亲属呢?"
"我......我是她孙女。"
"父母在吗?法律规定要成年子女或配偶签字。"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马嘉祺一把抓过钢笔,却被护士拦住:"你是她什么人?"
"孙女婿"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最终他只能握住冉雨霖的手,一笔一划带着她写下名字。钢笔尖划破纸张,像道新鲜的伤口。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时,马嘉祺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父亲",他直接关了机。
"会没事的。"他把冉雨霖冰凉的手包在掌心,"奶奶答应过要参加我们的婚礼。"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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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手术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时,白大褂上沾着暗红的血迹:"我们尽力了。"
暴雨声突然变得很远。冉雨霖盯着医生开合的嘴唇,却听不见任何声音。马嘉祺紧紧搂住她肩膀,她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像六岁那年躲在门后看父母吵架时那样发抖。
"去看看老人吧。"护士轻声说。
奶奶躺在推床上,看起来像睡着了。冉雨霖去握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她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奶奶往她书包里塞了个水煮蛋:"囡囡加油啊。"
那是奶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马嘉祺突然跪下来,把老人的手贴在自己额头:"对不起......"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我应该早点送您去医院......"
银镯子从冉雨霖口袋里滑出来,在地上转了几圈,停在马嘉祺膝盖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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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定在三天后。
殡仪馆里,冉雨霖机械地叠着纸钱。马嘉祺蹲在旁边帮她,手指被金箔纸割了好几道口子。
"你爸又打电话了。"冉雨霖突然说。
"不用管。"
"你回去吧。"她叠元宝的动作没停,"已经耽误你很多天了。"
马嘉祺猛地抓住她手腕:"冉雨霖!"他眼睛通红,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们现在是家人,你明白吗?"
纸钱在铁盆里燃起橙红的火苗。冉雨霖看着火光中马嘉祺的侧脸,突然想起照片墙上那张烧焦一角的合影。
下葬那天下着暴雨。马嘉祺跪在泥水里,帮冉雨霖烧完所有纸钱。火堆快要熄灭时,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进去——是那枚铂金戒指。
"给奶奶的聘礼。"他抹了把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说好要娶她孙女的。"
火堆里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冉雨霖这才发现马嘉祺不知什么时候把镯子也扔了进去,此刻正被火焰舔舐着。她扑过去想抢,却被马嘉祺抱住。
"别怕,"他在她耳边说,"我找回来了。"
摊开掌心,是那条串着银镯的红绳——内侧新刻了一行小字:【马嘉祺❤冉雨霖 2019.6.10】
雨水打在红绳上,像血一样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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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奶奶遗物时,冉雨霖在樟木箱底发现了存折。
余额还剩三万六千元,最新一笔取款记录是高考前一天——取了两千块。夹在存折里的购物小票显示:老凤祥银饰,男士项链一条,1980元。
马嘉祺站在门口,脖子上戴着那条崭新的银链子——坠子是个可开合的小相盒,里面是奶奶去年生日时和他们拍的合照。
"她来找过我。"马嘉祺轻声说,"让我把这个藏到婚礼那天再给你看。"
相盒内侧刻着奶奶歪歪扭扭的字:【囡囡要幸福】。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照进来,银链子在马嘉祺颈间闪闪发亮,像泪滴,又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