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债

凌晨三点十七分，县医院太平间的冰柜咔嗒作响。林秋生抱着襁褓站在金属台前，掌心的冷汗浸透了襁褓边缘。台上躺着护士的尸体，眼球空洞的眼眶里塞着棉花，脖颈上的勒痕呈紫黑色，像一条扭曲的毒蛇。

“爸爸要帮阿姨入殓呀~”婴儿仰头看他，眼尾突然渗出血泪，在白皙的脸颊上画出两道猩红泪痕，“不然她的怨气会变臭的哦。”

襁褓突然剧烈震动，林秋生看见里面滚出一颗腐烂的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动。婴儿咯咯笑着用小脚去踢：“这是妈妈肚子里的‘礼物’，爸爸快把它缝进阿姨的胸腔里~”

金属托盘里的解剖刀突然悬浮而起，刀刃在月光下映出林秋生扭曲的脸。他想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堵着一团湿冷的头发——那是昨夜从乱葬岗带回来的、缠绕在铜钱上的发丝。

“【怨气收集进度3%】”系统音在头顶炸响，“宿主需在日出前完成缝合，否则将触发‘血债回溯’。”

婴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血泪，指尖在尸体胸口画出鲜红符阵。林秋生惊恐地看见护士的尸体突然抬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腕，腐烂的嘴唇张开，吐出带着蛆虫的字句：“把我的眼睛……还来……”

襁褓里的心脏突然爆浆，黑色血液溅在林秋生脸上。婴儿拍手笑起来，血珠在她掌心聚成小蝌蚪形状，游进尸体的眼眶里：“阿姨乖乖哦，等攒够了怨气，我就带你去挖仇人的心肝吃~”

太平间的铁门吱呀作响，一个佝偻的身影推门而入。林秋生认出那是住院部的张大爷，三天前他曾拒绝给对方的孙子输血——因为高利贷者掐着他的脖子说：“敢多管闲事，就把你老婆的子宫挖出来喂狗。”

“小林啊……”张大爷咳嗽着走近，浑浊的眼球里翻涌着黑雾，“我孙子死前一直在喊‘爸爸骗人’，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婴儿突然蹦起来，襁褓化作黑色触手缠住张大爷的脖子。林秋生看见老人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底下蠕动的虫卵，而他怀里的孩子已经长出了尖利的乳牙，正在啃食老人指尖的皮肉：“爸爸看，怨气越痛苦，味道就越甜呢~”

解剖刀突然刺入林秋生的掌心，他踉跄着扶住停尸台，却发现尸体们的眼皮纷纷跳动，冰柜里溢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蜿蜒的血河。婴儿站在血河中，襁褓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旗袍，黑发垂落腰间，瞳孔里流转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

“该还债了哦，爸爸~”她抬起手，林秋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下，膝盖压碎了地面上的蛆虫。张大爷的尸体倒在他面前，心脏位置出现一个焦黑的掌印，正是婴儿刚才按上去的形状。

窗外传来公鸡打鸣声，婴儿突然变回襁褓中的模样，咯咯笑着吐泡泡。林秋生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伤口正在愈合，留下一个婴儿掌纹形状的疤痕。太平间的尸体们重新安静下来，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进度更新：5%】”系统音带着赞许，“宿主表现优异，奖励‘阴魂庇护’——今日正午前，阳间法器无法伤你。”

林秋生颤抖着抱起孩子，看见她嘴角沾着的血珠化作蝴蝶飞走，襁褓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新写了两个名字：高利贷老大陈天明，以及……他自己的名字。

走出太平间时，天已经蒙蒙亮。住院部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号，林秋生知道，那些都是曾被他伤害过的人。婴儿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奶香混着腐臭味钻进他的鼻腔，而她睁开眼时，眼白终于出现了，却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

“爸爸要快点哦，”她伸手摸向他的喉结，指甲突然变长刺破皮肤，“陈天明的心脏……我想在早餐时吃掉呢~”

街道上的路灯次第熄灭，林秋生看见自己的影子里渗出黑色藤蔓，缠绕着婴儿的襁褓。远处传来警笛声，却在接近医院时突然转向，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止所有人靠近这个被诅咒的地方。

婴儿突然指向街角的垃圾桶，那里蜷缩着一个流浪汉——正是昨天朝林秋生讨过一块面包的人。

“那个叔叔的怨气……”她舔了舔嘴唇，“闻起来像坏掉的饭团呢，爸爸去帮我摘下来好不好？”

藤蔓突然缠住流浪汉的脚踝，林秋生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捡起砖块，砸向对方的头颅。鲜血溅在婴儿脸上，她开心地笑起来，而流浪汉咽气前的最后一眼，正看向林#秋生胸前露出一角的铜钱——那是他从乱葬岗带回的、连接着地狱的引路灯。

“【进度10%】”系统音里带着愉悦的电流声，“宿主离自由只差九十步了，加油哦~”

婴儿在血污中张开双臂，襁褓上的阴魂阵发出幽幽红光。林秋生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宿主”，而是女儿手中的提线木偶，是她收集怨气的镰刀，是她在阳间行走的人皮灯笼。

而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他怀里的孩子正在茁壮成长，用怨气作养料，以鲜血为乳汁，在人间织就一张巨大的冥网，而网心中央，端坐着那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带着他生辰八字的讨债鬼。

“爸爸，”她在晨光中露出尖牙，眼尾的血泪凝结成红宝石般的泪痣，“下一站，该去陈天明的别墅了吧？我听说，他女儿今天满月呢~”

林秋生机械地迈开步子，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空洞的回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每走一步，脚下的影子就更深一分，而怀里的孩子，正用他的骨血，在阳间刻下属于阴间的碑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