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妇产科手术室的无影灯忽明忽暗。林秋生躺在手术台上，腹部高高隆起如小山，九条婴儿手臂从后腰伸出，每条手臂都举着一盏人皮灯笼，灯油里浸泡着孕妇的眼球。手术器械在半空自动排列，手术刀上的血迹凝结成婴儿脚印，沿着墙壁爬向天花板的太极图。
“【血祭完成！阴胎即将降世】”系统音带着尖锐的电流声，“请宿主做好分娩准备——”
林秋生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看着自己的指甲变成婴儿的小手形状，正抓着手术台边缘剥落人皮。产房外传来潮水般的哭号，那些被吸收怨气的冤魂正扒着窗户往里看，他们的眼眶里插着脐带，组成“恭迎阴胎”的血色字样。
“爸爸~”肚子里的声音带着迫不及待的尖锐，“我要那个护士的舌头做脐带剪~”
被点名的护士发出惨叫，她的舌头被无形力量扯出，在空中扭曲成剪刀形状。林秋生张开嘴接住飞溅的血珠，发现它们在口腔里化作了婴儿的乳牙，每一颗都刻着新的生辰八字。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九个穿着寿衣的纸人抬着黑棺走进来，棺盖上用金粉写着“阴胎之柩”。纸人空洞的眼眶转向林秋生，同时开口，声音混着纸钱摩擦声：“请宿主赐下胎盘，为阴胎铺路。”
他后腰的婴儿手臂突然发力，将整个胎盘从体内扯出。林秋生却感觉不到疼痛，只看见胎盘在空中炸开，化作九只血乌鸦，每只乌鸦嘴里都叼着一枚铜钱——正是当年乱葬岗封印的钥匙。
“【鬼门关全开！】”系统音几乎是在嘶吼，“阴胎降世之时，便是人间炼狱之日——”
就在此时，手术台下方突然渗出金色佛文。林秋生惊恐地看见，三个月前本该碎裂的铜钱，此刻正被一只戴着佛珠的手握着——那是张婆婆的断手，指甲缝里还嵌着他的皮肤碎屑。
“孽障！”张婆婆的声音从断手传来，“你以为吞噬百人就能跳出轮回？”
九只血乌鸦被佛文灼烧，纷纷坠地化作灰烬。林秋生的肚子剧烈收缩，九条婴儿手臂同时发出尖利的哭号。他看见手术室的镜子里映出双重画面：现实中他正在流血不止，而镜中世界的阴胎正踩着他的内脏，露出愤怒的鬼脸。
“【警告！封印力量介入！】”系统音出现裂痕，“宿主必须立即吞噬最后的祭品——”
最后九个婴儿的哭声从保温箱传来，他们的身体被无形力量拖向手术台。林秋生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阴胎吞噬。当第一个婴儿触碰到他的嘴唇时，他闻到了熟悉的奶香——那是出生时护士给他喂的葡萄糖水味道。
“不……”他终于找回一丝清醒，“他们是无辜的……”
“爸爸真可怜，”阴胎的声音里带着嘲笑，“你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林秋生的牙齿刺破婴儿的咽喉，黑色血液却在接触他舌尖的瞬间变成清水。所有婴儿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同一幅画面：二十年前，他的父亲跪在乱葬岗，用刻着生辰八字的铜钱砸开阴胎的棺材，棺中婴儿的手腕上，戴着和他现在一模一样的胎衣手链。
“原来……我才是祭品……”他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泪，“爸爸当年用我的命，换了自己的阳寿……”
手术室的佛文突然爆发出强光，林秋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拽出。他低头，看见一条缠绕着九圈的脐带从腹部延伸出去，另一端系着镜中的阴胎——那才是真正的他，而现在这个身体，不过是借尸还魂的容器。
“【系统崩溃！宿主身份反转！】”电子音彻底碎裂，“你才是……被封印的……”
镜中的阴胎发出不甘的怒吼，林秋生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他看着那些被拯救的婴儿，突然笑了——原来真正的诅咒不是还债，而是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加害者，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自己才是被偷走人生的那个。
“活下去。”他对着婴儿们低语，伸手触碰张婆婆的断手。
佛文化作金色锁链，将镜中的阴胎重新封印进乱葬岗的棺材。林秋生的意识逐渐消散，最后看见的是清晨的阳光穿透手术室的玻璃，在地面投出一个婴儿的轮廓——那是真正的新生，没有诅咒，没有血债。
而他，终于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带着解脱坠入永夜。
（第一部完·阴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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