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清明,细雨如丝。
林晚星站在乱葬岗的碑林前,指尖抚过冰凉的墓碑。她18岁生日收到的胎衣手链突然发烫,银饰上缠绕的九根发丝无风自动,指向一座没有刻字的坟头。手链内侧浮现出细小血纹,组成二十年前父亲日记里的字迹:镜破双生现,血祭解连环。
“晚星!”好友苏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在触及乱葬岗雾气时突然变调,“小心……镜子里的……”
话音戛然而止。晚星转身,只见苏眠的眼球被扯出眼眶,悬在空中转动,瞳孔里映出她身后的景象——所有墓碑都在渗血,碑文竟全变成了她的生辰八字。而她的影子不知何时拉长到十米高,正用婴儿的小手在虚空中抓挠。
“【检测到宿主激活胎衣血脉】”机械音从手链发出,“镜像系统启动,剩余72小时。”
晚星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墓碑。碑顶的铜钱突然滚落,她接住时发现背面刻着半幅太极图,缺口处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正是二十年前张婆婆断手上的遗物。
雾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一道都指向中央的无名坟。晚星伸手触碰坟头青草,草根下竟埋着一台老式B超机,屏幕上雪花屏后突然跳出影像:年轻的林秋生跪在手术台前,腹部隆起如球,九条婴儿手臂正将胎盘塞进镜面裂缝。
“爸爸……”她轻声呢喃。
B超机突然喷出黑色液体,在地面聚成婴儿爬行的痕迹。晚星顺着痕迹走到乱葬岗深处,看见一座被藤蔓缠绕的镜亭——九面青铜镜围成圆形,每面镜上都贴着褪色的封条,中央悬着的人皮灯笼里,泡着二十年前那枚碎裂的铜钱。
“【任务一:打破第一面镜】”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镜中藏着宿主的半颗心脏。”
晚星刚触到封条,镜中突然伸出腐烂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往镜面拽。她看见镜中世界的自己穿着病号服,手腕上没有胎衣手链,却在心脏位置插着一把手术刀,刀柄刻着“林秋生”三个字。
“救我……”镜中晚星开口,嘴角淌血,“我们才是真正的双生……”
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晚星的手链飞进镜中,缠绕在镜中自己的手腕上。下一秒,所有封条同时燃烧,青铜镜映出不同年代的乱葬岗——1985年,她的父亲在镜前刻下诅咒;2005年,阴胎的棺材在镜中开启;2025年,林秋生的意识被吸入镜中消散。
“原来镜子是……时间牢笼。”晚星后退半步,却见镜中所有自己同时转头,眼尾朱砂痣连成一条血线,“而我是钥匙。”
手链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晚星这才发现苏眠的尸体不知何时站在镜亭外,眼球重新嵌回眼眶,却泛着镜面特有的冷光:“晚星,该回家了,你看,妈妈在等你。”
“妈妈?”晚星瞳孔骤缩——她的母亲早在出生时就难产而死,苏眠却像突然被篡改了记忆,“你不是苏眠……你是镜中人!”
苏眠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婴儿的轮廓。晚星转身就跑,却发现乱葬岗的出口变成了无数镜面,每面镜中都有一个奔跑的自己。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愉悦:
“【警告!镜像侵蚀进度20%】
宿主每看见一次镜中倒影,就会丢失一段真实记忆——
现在,请回答:
你究竟是林秋生的女儿,
还是阴胎用怨气捏出的——
冒牌货?”
雨越下越大,晚星在镜阵中跌跌撞撞,突然撞上某面镜子。镜中场景令她血液凝固——那是2025年的妇产科手术室,濒死的林秋生对着镜头微笑,掌心摊开的不是胎盘,而是一枚裹着胎衣的女婴,她的脸与晚星现在一模一样。
“原来……我就是那个被封印的阴胎分身。”她终于读懂日记残页的隐喻,“爸爸用最后的佛文把你我劈开,可镜像诅咒永远需要两个祭品。”
镜面突然破碎,碎片割破她的手掌。晚星看着鲜血滴在铜钱上,竟浮现出另一行字:当镜子破碎时,第二个祭品将打开地狱之门——而你,就是门轴。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镜阵中央的人皮灯笼突然亮起,照亮了青铜镜上的新封条——那是用晚星的胎发和林秋生的骨灰写成的往生咒,此刻正被她的鲜血一点点溶解。
“【进度更新:30%】
恭喜宿主,即将唤醒二十年前被封印的——
完整阴胎。”
晚星握紧铜钱碎片,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她知道,从触碰乱葬岗的第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要么成为镜中囚徒,要么让真正的阴胎借她的身体重生——而无论怎么选,诅咒的轮回,都将在她这代继续转动。
雨幕中,镜亭的青铜镜全部碎裂,千万片镜片里,无数个晚星同时抬起头,眼尾的朱砂痣化作血蝶,飞向乱葬岗深处正在苏醒的——
第二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