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魂术照的是魂气而已,抹除了就好。”叶南星话音未落,掌心忽而腾起诡谲灰雾。那些缠绕在经脉间的猩红魂气,竟如坠入熔炉的冰晶般嘶鸣着消融。灰雾中隐约出现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后彻底消散在夜风中。
飞剑陡然悬停在云层裂隙处,章若安猛然回头。月光将叶南星半边面容浸在阴影里,另一侧被灰雾映出森冷青芒。
“你……”章若安喉间泛起铁锈味,忽然想起林间行重伤那日莫名失踪的五名杂役弟子。
“方曈他们……也是你所为?”章若安眉头紧蹙,目光如淬了寒霜的剑锋直刺而来。
“是。”叶南星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指尖缠绕的灰雾温驯如缎,却将他瞳孔映出妖异流彩,“他们罪有应得。”
“怎么会……”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蔡倾沖那几个爪牙死不足惜,可那毕竟是五条人命。更让他心惊的是,林间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实力?那个连最基础的《清缘剑诀》都练不好的人,是怎么做到一招击杀凝气八层高手的?
叶南星垂眸避开章若安探询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章若安见状,将满腹疑问咽下。
回到杂役处时,执法堂的铜镜高悬于头顶,冷光扫描着每一位弟子。章若安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将叶南星挡在身后。应答执法堂的盘问时,他的声线平稳如常,连指尖都未颤动分毫。待镜光扫过二人却毫无异状时,他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余光瞥见叶南星冷峻的侧脸,章若安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从前那个深沉隐忍的少年,如今眼中却藏着刀锋般的冷意,连呼吸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夜色渐深,章若安倚在窗边,望着院中那株被月光浸透的老槐树出神。叶南星早已回房歇息,可他那双透着寒芒的眼睛却仿佛仍在眼前挥之不去。章若安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早已凉透。他想起叶南星避开他目光的模样——那分明是在隐瞒什么。朝夕相处一年多,他从未见过林间行这般模样,那身突如其来的戾气,那眼底藏不住的锋芒,都让他既陌生又心惊。
“原来……这才是你。”章若安望着叶南星紧闭的窗扉喃喃自语。阴云遮住了月光,记忆却愈发清晰——
那年寒夜如墨,朔风割面。他拭去剑锋最后一滴血,踏过嫡母与长兄的尸身,在断崖边闭目倾身,准备以此结束这罪孽的生命。料峭山风卷起染血的衣袂,却在坠落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钳住腕骨。
“懦夫才寻死!”少年嗓音淬着星火的温度,将他重重拽回崖顶。月光斜照在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庞上,眉宇间却凝着千年寒潭般的沉静。
“我要去清缘山求道,你与我同去吧!”
他望着少年被月光镀亮的轮廓,喉间血腥气突然翻涌成灼热的战栗。当那只手再度伸来时,他抓住了命运递来的唯一绳索……
夜风忽起,吹得槐叶簌簌如泣,章若安闭目长叹,终是拂袖熄了灯烛。
无论如何,护他周全的执念,总归是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