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安手中茶盏重重一顿,盏底灵纹在案几上震出细碎裂痕:"当日圣女见我师弟金丹难成,转身离去时何等决绝。"他眼中剑意凛然,"如今见丹霞贯顶,倒来论交情了?"
玉花辰手中茶盏蓦地一颤。无法结丹?可眼前青年分明金丹已成……这中间究竟有何隐情?她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徒儿微微发白的指节,心头顿时了然——怕是瑶夕当年,当真做了那等见利忘义之事。
殿内灵气忽而凝滞,玉花辰广袖中的手紧了又松。终究是自家理亏,她只得将满腹疑问化作一声轻叹,任由茶烟模糊了略显尴尬的神色。
"如今我家师弟前尘尽忘,道心澄明。"章若安剑指在茶盏上一叩,清越之音震得帐内烛火摇曳,“还望圣女莫要再扰他修行。”
玉瑶夕轻抚腰间冰魄玉佩,眼底泛起潋滟波光。她望着叶南星清冷的侧颜,心中愈发笃定——定是当年自己离去时,这痴儿为证道心强行冲关,才落得金丹虽成,却记忆尽失的下场。
“这般决绝……”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上并蒂莲纹,竟觉喉间微哽。那人的疏离在她眼中化作万千情丝,每一道冷言都是情深不寿的佐证。失忆尚存恨意,岂非正是刻骨铭心的明证?
殿外九霄鹤唳掠过,玉瑶夕忽然展颜一笑。既然天意让他们重逢,这次她定要以真心化开这层寒冰。毕竟……她垂眸掩去眼底执念,青丝间步摇轻颤——金石可镂,何况是曾经为她疯魔的道心?
……
仙域战局因元婴修士参战而骤然倾斜,魔宗大军如雪遇骄阳般节节败退。北仙域边境上,古刹宗弟子尸骸与破碎的招魂幡纠缠在一起,在朔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萧雁踏着血染的焦土而来,手中念珠已断了大半。他在白骨垒成的战壕前拦住夜归燕:“夜前辈,再战下去,两宗道统怕是要断送在此了!”声音里带着百年未有的颤抖。
夜归燕凝视着玉简上密密麻麻熄灭的魂灯,终是并指刻下一道血色符令。霎时千里战场阴风骤起,无数魔修化作黑雾向天鹰岛遁去。
夜色如墨,萧雁望着逐渐远去的魔军背影,忍不住低声抱怨:“仙魔两道相安无事已有数百年,魔君突然大动干戈,究竟师出何名?就算是为了神兽,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况且那神兽不是都抓到了吗?”
夜归燕闻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在这重溟魔域,敢对陆封阳的决策提出质疑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缓缓抬眸,目光在萧雁身上停留片刻,似是在重新审视这个看似莽撞实则胆识过人的同僚。
“或许……”夜归燕沉吟良久,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为了君上。”
“谁?”萧雁先是一怔,随即瞳孔猛然收缩。他分明听见夜归燕说的是“君上”二字——在这重溟魔域,如今能够被称作“君上”的自然就是陆封阳,可是他们向来称其为“魔君大人”。曾被他们尊称为“君上”的只有先魔君叶南星……
夜归燕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那笃定的神情让萧雁心头剧震。夜风拂过,吹散了最后一丝疑虑,却吹不散那萦绕在二人心头的沉重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