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像潮水般涌来，夜夜不息。
墨雨在黑暗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那些画面在闭眼的瞬间又会重新浮现——苍白干瘪的尸体，喷溅的鲜血，空洞的眼睛。她蜷缩在床角，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仿佛这样就能抵御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惨状。
窗外，沃尔泰拉的月光冷得像冰。
已经七天没有见到凯厄斯了。
墨雨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窗前拉开一丝窗帘缝隙。城堡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尖顶刺破夜空。她轻轻抚摸藏在睡衣袖口的银钥匙——这几天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摸清了守卫的巡逻规律。
花园西侧那扇铁栅门是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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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城堡安静得可怕。
墨雨坐在小书房里，面前摊开一本古老的乐谱，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目光不时瞟向窗外——那里能看到城堡外围的一部分围墙。
“您需要什么吗，小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墨雨浑身一颤。她转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仆站在门口，手中端着茶盘。女仆的眼睛是猩红色的。
吸血鬼。
“不，谢谢。”墨雨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女仆放下茶盘却没有离开，而是用那双非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主人吩咐，如果您问起，就说他去了佛罗伦萨。”
墨雨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没问。”
“您会问的。”女仆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所有人类最终都会问。”
茶盘上的银质茶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墨雨盯着它，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茶太烫了。”她故意皱眉，“能给我换一杯吗？”
女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端起茶杯离开了。墨雨迅速抓过那把银茶匙藏进袖口——吸血鬼不怕银器，但这能帮她撬开某些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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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后，墨雨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换上最轻便的衣裙，把银钥匙和茶匙用布条缠在一起绑在手腕内侧。月光被云层遮蔽，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走廊空无一人。墨雨贴着墙壁前行，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城堡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曲折的走廊仿佛迷宫，但她记住了白天从窗口观察到的路线——向西，一直向西。
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墨雨闪身躲进一尊雕像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两个守卫走过，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漂浮的鬼火。
“……主人明天回来。”
“终于。那些人类处理起来真麻烦。”
他们的谈话声渐渐远去。墨雨咬紧下唇——凯厄斯明天回来，这意味着她只有今晚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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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比白天看起来阴森得多。
紫藤花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扭曲的阴影。墨雨快步穿过小径，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惊醒整座城堡。铁栅门就在前方，依然半掩着，像一张微微张开的嘴。
她掏出银钥匙，手指微微发抖。
“你在找这个？”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墨雨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身，看到凯厄斯站在月光下，手中把玩着一把和她一模一样的银钥匙。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凯厄斯的表情平静得可怕，猩红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同两滴凝固的血。“我给了你太多自由。”
墨雨后退一步，后背抵上铁栅门。“你杀了他们。”
“谁？”
“那些人类！”她的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颤抖，“像牲畜一样被宰杀的人类！”
凯厄斯缓步走近，月光在他银发上流淌。“那是处决，不是屠杀。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就像我一样？”
“不。”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不一样。”
墨雨挣扎着，银茶匙从袖口滑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凯厄斯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聪明的尝试。”他松开她，捡起茶匙，“可惜没用。”
墨雨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凯厄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冷得像大理石。“你梦到什么了？”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墨雨一愣。“什么？”
“你每晚都在尖叫。”他的拇指擦过她的眼下，“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
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再次浮现，墨雨猛地别过脸。“你明明知道。”
凯厄斯沉默片刻，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墨雨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
“你要干什么？”
“让你睡个好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毕竟明天开始，你的活动范围会缩小到卧室。”
墨雨的心沉到谷底。她抬头看着凯厄斯完美的侧脸，月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这个吸血鬼抱着她的动作近乎温柔，却刚刚宣判了她更严酷的囚禁。
更可怕的是，当他低头看她时，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渴望。
像是一个被困了三千年的灵魂，突然看到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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