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在数据风暴中睁开眼睛，视网膜上残留的青铜粒子像燃烧的星辰。每一粒光点都在闪烁，映照出夜无殇被实验的画面——三百个不同的角度，三百次相同的痛苦。他的皮肤被靛蓝色晶体刺穿，穴的创口涌出细密的能量液，顺着下颌滴落在无菌地板上。那些液体在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形成微型星图，又迅速被抽入天花板的数据收集器。
"这是记忆回廊。"
她的声音被青铜粒子吞噬，化作一串破碎的代码。左臂的数据化纹路正在蔓延，皮肤下的血管泛出金属冷光。伸手触碰最近的记忆碎片，指尖刚触及画面边缘，整个场景突然坍缩成漩涡。
实验室的白墙扭曲变形，重组为林锐的监控室。弧形屏幕上并列着三十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夜无殇的克隆体。他们的后颈插着青铜导管，能量液正通过脊椎接口被抽离。最右侧的屏幕显示着实时数据——【能源转化率89%】【本体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你在看自己的杰作吗？"
楚清歌猛地回头。林锐的虚影站在数据流交汇处，白大下摆不断分解成0和1的字符。他的手指划过悬浮的控制面板，某个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舱内的克隆体睁开眼睛——那是夜无殇在量子风暴中与她十指相扣的眼神。
"这些不是克隆体。"林锐的电子音里混着电流杂音，"是三百次重复实验的时间锚点。"
培养舱的玻璃映出楚清歌变形的倒影。她的锁骨烙印正在发烫，皮肤下浮现的星门结构与舱内克隆体后颈的导管完美对应。某个可怕的认知突然清晰——那些导管是未成型的青铜钥匙。
原型体的机械臂突然从背后钳住她的手腕。齿轮转动的闷响贴着耳际传来，残破的金属指节强行带着她触碰记忆碎片。新的画面炸开：夜家祖祠的地宫，初代星门的青铜基座上刻着"楚氏造物"的铭文。而跪在基座前操作星轨图的女子，后颈赫然是月牙形的钥匙接口。
"我是...建造者？"
左臂的数据化突然加速，纹路爬过肩膀向心脏蔓延。剧痛中前世尸体的钥匙虚影从记忆深处刺来，青铜色的冷光笔直扎入她锁骨烙印。两种能量对撞的刹那，楚清歌看见自己前世的左手按在星门控制台上，而夜无殇的祖先正将靛蓝晶体注入控制槽。
"双向通道建立。"林锐的虚影在数据风暴中扭曲，"感谢你补完最后的密钥。"
原型体的机械臂突然爆裂。飞溅的零件里藏着月牙形芯片，旋转着切入楚清歌的视网膜。芯片数据流在视野中铺开三维地图，红色光点标记着某个坐标——正是监控室里唯一没有培养舱的位置。
夜无殇的本体就被锁在那里。
青铜粒子突然狂暴。数据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芯片，却在触碰瞬间被星门结构同化。皮肤寸寸裂开，露出下面流动的青铜代码。原型体用仅剩的右臂扣住她手腕，机械关节一节节崩断，露出内部与胎记同频闪烁的电路。
"抓住...光..."
机械音突然切换成夜无殇本声的嘶吼。最后一块护甲炸开，芯片携着坐标数据涌入楚清歌的视觉神经。在彻底数据化的前一秒，她撕开锁骨烙印的能量液任由青铜洪流吞没林锐的虚影。
前世尸体的钥匙终于完全实体化。
楚清歌的指尖还残留着芯片灼烧的刺痛，视网膜上跳动的坐标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青铜代码正从她裂开的皮肤下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锁链——它们缠绕着她的手腕，却也在她试图挣脱时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
"抓住光。"
夜无殇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浮上来，混着三百次实验累积的嘶哑。楚清歌突然意识到那些锁链的源头——它们连接着监控室里每一个培养舱，而最粗的那根正穿透数据风暴的漩涡中心，直直刺向某个被青铜囚笼禁锢的身影。
"原来你在这里。"
她抓住锁链猛地一拽。
整个数据空间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悬浮的记忆碎片突然全部静止。某个培养舱的监控画面被无限放大：夜无殇的本体蜷缩在透明舱体内，后颈的青铜导管已经变成血红色，能量液倒流进他的脊椎，皮肤下的血管像被点燃的导火索般发亮。
林锐的虚影在此时再度凝聚，白大褂上的数据流比之前更加紊乱。"双向的副作用。"他的电子音带着诡异的愉悦，"你每吸收一粒青铜代码，他的身体就会承受一次能量反噬。"
楚清歌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低头看向自己数据化的左手——那些青铜粒子确实正在与她融合，但每一粒光点没入皮肤的瞬间，监控画面里的夜无殇就会痉挛一次。最可怕的是，他痉挛的节奏与她心跳完全同步。
"停下......"
"怎么停？"林锐的虚影突然贴近，由代码构成的手指划过她锁骨上发烫的烙印，"这把钥匙已经插进锁孔了。"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整个数据空间突然倾斜。楚清歌踉跄着跪倒，发现地面变成了巨大的星门控制台，而她正跪在三百年前那个女子曾经跪过的位置。夜无殇的惨叫从控制台下方传来——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实验室，而是初代星门的能源核心，浸泡在靛蓝晶体中的夜家祖先们正在融化。
"楚氏造物......"
林锐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像无数人同时开口。楚清歌抬头，看见他的虚影分裂成三百个研究员，每个人都举着相同的注射器。注射器里的液体泛着青铜冷光，与她皮肤下流动的代码一模一样。
"第一批密钥材料，夜家血脉。"
"第二批密钥载体，楚氏基因。"
"第三批......"
虚影们突然齐刷刷指向她："正在完成。"
楚清歌的右手突然有了知觉。她低头，看见掌心里躺着一枚月牙形芯片——正是原型体最后留给她的东西。芯片表面刻着细小的文字：【密钥分离程序启动码】。
监控画面中的夜无殇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楚清歌读懂了那个口型：
"捏碎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