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收徒

玄霄宗的山门笼罩在晨雾中，七十二峰如利剑刺破云海。宁婉站在问心崖上，青丝被山风扬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手中长剑嗡鸣，剑尖凝聚的露珠映出她沉静的眉眼。

"宁师姐，掌门传您去凌霄殿。"小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婉收剑入鞘，袖口绣着的银色云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这是内门弟子的标志，但今日之后，或许她能换上亲传弟子的金纹。

凌霄殿前，九百九十九级玉阶蜿蜒而上。宁婉一步步走着，心跳渐渐平稳。三年前她以杂灵根之资入宗，如今已是金丹初期，这个速度足以让那些嘲笑她的人闭嘴。

殿内檀香缭绕。七位长老分列两侧，掌门玄霄子端坐正中，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掌门左侧的那个白衣身影。

云无涯。

玄霄宗唯一的化神期剑尊，百年来从未收徒。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剑，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宁婉只匆匆瞥见一抹雪白的衣角，便低下头行礼。

"宁婉，金丹初期，二十岁。"掌门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此次内门大比第一。"

她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如寒风掠过肌肤。

"灵根呢？"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婉心头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云无涯说话，声音像山巅的雪，干净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回剑尊，是...水火双灵根。"她声音很轻。在修真界，单灵根才是天才，双灵根已是平庸，更何况是相克的水火灵根。

殿中响起几声轻笑。宁婉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知道那些人在笑什么——一个双灵根的弟子，也配站在这里？

"剑心呢？"

云无涯的第二问让大殿安静下来。

宁婉抬起头，这次她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剑尊。他眉目如画，却冷得像是冰雕，眼中似有霜雪流转。最惊人的是，他的瞳孔深处竟有一点暗红，如同雪地里的一滴血。

"请剑尊查验。"她解下腰间佩剑，双手奉上。

这是极其大胆的举动。剑修视剑如命，从未有人敢让云无涯这样的剑道至尊碰自己的剑。长老们倒吸一口冷气，掌门也微微蹙眉。

云无涯抬手，一道剑气隔空点在宁婉的剑上。

"铮——"

长剑发出清越鸣响，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如同冰层下的水流。

"纯粹。"云无涯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水火相克，却在剑意中相融。"

殿中鸦雀无声。这是云无涯百年来对弟子最长的评价。

"你可愿入我门下？"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宁婉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冰雪般的眼睛。她看到那点暗红微微闪动，像是冰封下的火焰。

"弟子愿意。"她跪下，行了大礼。

云无涯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明日辰时，寒剑峰。"

宁婉起身时，看到掌门复杂的眼神和其他长老震惊的表情。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玄霄宗的处境将完全不同。

离开凌霄殿，宁婉没有直接回住处。她绕路去了藏书阁，找到关于云无涯的记载。

"剑尊云无涯，三百岁入化神，执掌寒剑峰。修无情道，剑出必见血..."

她指尖一顿，停在一行小字上："每月十五闭关，峰顶有异象。"

合上书册，宁婉望向远处的寒剑峰。那座终年积雪的山峰像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峰顶笼罩在云雾中，隐约有剑气纵横。

回到住处，宁婉开始收拾行李。同院的师妹们围过来，眼中满是羡慕和嫉妒。

"师姐好运气，剑尊可是从未收过徒弟。"

"听说上一个想拜入他门下的弟子，被一道剑气打出了山门。"

"师姐要小心，寒剑峰上...死过人。"

宁婉笑了笑，没有回应。她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擦拭佩剑。剑身上，那些云无涯剑气激发出的纹路已经消失，但她记得那种感觉——冰冷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暖。

次日辰时，宁婉准时来到寒剑峰下。石阶上覆盖着薄霜，她一步步走上去，呼出的白气很快凝结在睫毛上。

峰顶只有一座简朴的竹屋，屋前一株老梅，树下放着石桌石凳。云无涯背对着她站在悬崖边，白衣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师尊。"宁婉行礼。

云无涯没有转身，只是抬手一挥。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宁婉本能地拔剑格挡。

"铛！"

她连退三步，虎口发麻。

"每日挥剑万次。"云无涯的声音随风飘来，"错一次，加千次。"

说完，他的身影如云雾般消散，只留下悬崖边飘落的几片雪花。

宁婉深吸一口气，开始挥剑。第一下，第二下...到第五百下时，她的手臂已经酸痛不已。寒剑峰的寒气侵入经脉，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冰渣。

第一千下，她的剑慢了半分。

"铛！"又是一道剑气袭来，比之前更凌厉。宁婉勉强接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加千次。"云无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宁婉咬紧牙关，继续挥剑。到第三千下时，她的剑已经成了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某种韵律。雪越下越大，她的发梢结满冰霜，但剑势越来越稳。

日落时分，宁婉终于完成了一万一千次挥剑。她瘫坐在雪地里，手指已经冻得失去知觉。

竹屋的门无声开启，一盏灯笼飘出来，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寒意。灯笼后没有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宁婉艰难地爬起来，跟着灯笼走进竹屋。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柜。桌上放着一碗药汤，还冒着热气。

"喝了。"云无涯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药汤苦得让人头皮发麻，但喝下后，一股暖流立刻流向四肢百骸。宁婉感到冻伤的经脉被缓缓修复，比任何灵丹都有效。

"东厢房是你的。"云无涯说完这句，再无声音。

宁婉推开东厢房的木门，里面只有一张硬榻和一个蒲团。窗边放着崭新的被褥和一套白色弟子服，衣领处绣着金色云纹——这是亲传弟子的标志。

她换上衣服，发现尺寸分毫不差。站在铜镜前，宁婉摸了摸衣领上的金纹，忽然想起云无涯眼中那点暗红。

像雪中的火，像冰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