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伤

血灵珠碎裂的瞬间，宁婉只觉一股阴寒之气直窜经脉，眼前骤然发黑。她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桌沿，桌上的茶盏哗啦摔碎一地。

云无涯一步踏入屋内，剑指一划，地上碎裂的血灵珠残片被一道冰蓝剑气彻底绞成齑粉。

"师……尊……"宁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攥住衣襟，指节发白。那缕钻入体内的红雾如同活物，正在她灵脉中疯狂游走，所过之处如万蚁啃噬。

云无涯眉头紧锁，抬手按在她眉心。一道刺骨寒意顺着他指尖灌入，宁婉浑身一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冻成冰渣。

"忍着。"

他声音依旧冷冽，掌心却微微发烫。宁婉恍惚间看到他眼底那抹暗红愈发浓重，像是雪地里泼开的一滩血。

剧痛中，她本能地抓住云无涯的手腕。触手的肌肤冰冷如玉石，却有一道凸起的疤痕——那是常年被锁链磨出的痕迹。

"呃啊——！"

突然，红雾被逼至她右手掌心，皮肤下鼓起一个可怖的包块。云无涯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划开她掌心。

黑血喷涌而出，溅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如红梅落雪。

宁婉疼得眼前发白，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出声。她看着云无涯取出一枚冰晶般的丹药，捏碎后洒在她伤口上。

"清心丹，能解血毒。"他语气平淡，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三日不能握剑。"

宁婉怔怔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素白绢布上很快渗出血色，像极了云无涯眼中那抹红。

"师尊早就知道这珠子有问题？"

云无涯收起药瓶，袖口沾染的血迹已经凝结。他垂眸看她，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血灵珠产自魔渊，专噬修士精血。"

"可执事弟子说是掌门所赐……"

话一出口，宁婉骤然噤声。她看到云无涯唇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

"明日宗门大比，你称伤避战。"他转身走向门外，夜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角，"有些事，不必问得太明白。"

玄霄宗每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是弟子们崭露头角的最好时机。

宁婉手上缠着绢布，安静地站在寒剑峰的席位。周围弟子频频侧目——自从拜入剑尊门下，她已成了整个宗门的焦点。

"听说宁师姐昨日得了一件重宝？"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婉回头，看到丹霞峰的柳青儿正掩唇轻笑。此女是掌门亲传，平日最喜搬弄是非。

"可惜啊，听说那宝贝突然就碎了。"柳青儿意有所指地瞥向她包扎的手，"师姐这伤……该不会是练剑时不小心伤着的吧？"

宁婉微微一笑："师妹消息灵通，连我房内的事都知道。"

柳青儿表情一僵。

就在这时，钟声轰鸣。掌门玄霄子御风而至，身后跟着七位长老。宁婉注意到，掌门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今日大比，规则照旧。"玄霄子袖袍一挥，演武台上浮现出数十个光球，"抽签决定对手。"

宁婉正要上前，肩膀却被人按住。

"你伤未愈，不必参与。"

云无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演武场瞬间安静。众目睽睽之下，他指尖轻点，一道剑气直接将寒剑峰的名签从光球中剔出。

掌门脸色微沉："云师弟，这不合规矩。"

"我的弟子，我说了算。"云无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婉感受到无数嫉恨的目光扎在背上。她知道师尊是在保护她，可这种特殊对待，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果然，大比刚一开始，就有弟子高声挑衅："听闻剑尊新收的徒弟天资卓绝，怎么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

"怕是徒有虚名吧！"

宁婉握紧拳头，伤口又渗出血来。她正要起身，却被一道传音入耳：

"静心。"

云无涯的声音如冷泉淌过心头。宁婉抬头，见他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对场下的嘲讽充耳不闻。

大比持续到深夜。宁婉借口伤势先行离席，却并未回寒剑峰，而是绕路去了藏经阁。

她要查清楚两件事：血灵珠的来历，以及云无涯身上的锁链。

藏经阁三层存放着宗门秘辛，寻常弟子不得入内。宁婉捏了个隐身诀，悄悄潜入。

《魔渊志异》《九幽录》……她指尖掠过一排排古籍，终于在一本残破的《玄霄纪年》中找到了线索。

"三百年前，魔渊裂隙现于北境，有九幽一族现世……"

宁婉瞳孔骤缩。

书页上绘着一幅画像：一个赤瞳男子被九道锁链贯穿躯体，脚下踩着尸山血海。虽然面容模糊，但那轮廓分明是——

"你在找什么？"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按在书页上。宁婉骇然回头，对上了掌门玄霄子幽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