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隔音效果极好,将刘耀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英文发音几乎完全隔绝。林婉清站在门外,掌心微微出汗,手机被她攥得发热。唐笑笑兴奋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与此刻走廊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幸福日常》……直播突袭……
这几个字像滚烫的石子在她心里翻腾。她了解这个节目的影响力和运作模式,也明白唐笑笑说的都是事实——这确实是扭转公众形象、将他们的关系“正名”的绝佳机会。可一想到要将她和刘耀文之间这份刚刚建立起脆弱平衡、充满私密温存的关系暴露在千万双眼睛之下,接受各种解读和评判,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不舍。
这座海岛,这栋别墅,几乎成了他们的乌托邦,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让他们可以暂时放下身份、过往和压力,只作为刘耀文和林婉清而存在。一旦答应录制,这个气泡般的宁静就会被彻底打破。
可是,他们能永远躲在这里吗?她是演员林婉清,他是商界巨子刘耀文,他们终究要回到现实世界。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暂时逃避而消失。或许,唐笑笑是对的,主动出击,以一种积极、正面的方式回归公众视野,才是更好的选择。
关键在于,刘耀文会怎么想?
他素来厌恶媒体,注重隐私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当初签下隐婚协议,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规避公众的关注。如今,要他主动配合,将最私人的生活细节展示出去……林婉清几乎能预见到他蹙起的眉头和冷硬的拒绝。
她在门口徘徊了许久,里面的会议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她最终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去想它,转身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试图平复纷乱的心绪。
当她端着水杯再次回到客厅时,书房的门恰好从里面打开了。刘耀文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在看到她的瞬间便柔和了下来。
“忙完了?”林婉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嗯。”刘耀文松了松领口(尽管他穿着休闲装,但这个习惯性动作依然保留),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就着她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在看什么?”他注意到她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就……发了会儿呆。”林婉清避开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刘耀文何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没有追问,只是将水杯放回茶几,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面海的沙发坐下。他没有松开手,而是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询问。
阳光透过玻璃窗,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一层暖色。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给了林婉清一些勇气。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声音有些发紧:“耀文……刚才,笑笑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刘耀文神色不变,“她有什么事?”
“是……是关于一个综艺节目的邀约。”林婉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叫《幸福日常》,你……听说过吗?”
刘耀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很快舒展,但林婉清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抵触。他自然是知道这个节目的,徐子墨每周呈送的舆情报告里,娱乐版块总会提到这个现象级的综艺。
“那个直播突袭明星私生活的节目?”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对……”林婉清的心提了起来,“他们的导演,赵导,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们在这里……发出邀请,希望下一期的直播地点……能定在我们这栋别墅。”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
刘耀文沉默了。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窗外波澜壮阔的大海,眼神变得深邃难测。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窗外永恒的海浪声。
林婉清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微微收紧了一些。她知道,这是他内心不悦或抗拒时的下意识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林婉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他还是不能接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开口说“我这就回绝掉”的时候,刘耀文却忽然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问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问题:
“你想去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指责,没有不悦,只是很认真地询问她的意愿。
林婉清愣住了。她预想了他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料到他会先问她的想法。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吗?她其实也很矛盾。
“我……”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笑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光明正大,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对我以后的事业也有帮助。但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这样。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安静日子,我……我不想被打扰。”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正稳稳地包裹着她的小手。
刘耀文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林婉清,抬起头看着我。”
林婉清依言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首先,”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关系,不需要靠一个综艺节目来证明它是否‘光明正大’。我刘耀文承认的女人,本身就是最硬的道理。”
这句话带着他固有的霸道和自信,却奇异地安抚了林婉清内心的些许不安。
“其次,”他继续道,语气缓和了一些,“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如果你认为这对你的事业有切实的帮助,我们可以考虑。但前提是,你不能感到不适或压力。”
他的理性分析,完全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这让林婉清既感动又意外。
“最后,”刘耀文的目光变得深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你真正担心的,是不是怕镜头会破坏掉我们现在的状态?怕那些刚刚建立起来的东西,会因为外界的注视而变质?”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颤。他完全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用力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嗯……我害怕。我怕那些好不容易才有的……感觉,会消失。”
刘耀文看着她脆弱又坦诚的模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的眼角。
“傻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却又充满了笃定,“感觉是真的,就是真的。不会因为有没有镜头而改变。”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如果你准备好了,想去面对,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如果你没准备好,想继续留在这里,那我们就回绝掉。选择权在你。”
他将最终的决定权,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上。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一种极大的尊重和信任。他告诉她,他不在乎外界怎么看,他在乎的,只有她的感受。
这一刻,林婉清心中所有的犹豫和不安,仿佛都被他这番坚定而温柔的话语驱散了。他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去面对任何挑战。
她深吸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我想试试。”她看着他,眼神坚定,“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很好。而且,有你在,我不怕。”
刘耀文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淡淡的、却真实的笑意。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他应允道,如同一个郑重的承诺,“那就让他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