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流之下的蛛网
暴雨在凌晨时分突袭山村,豆大的雨点砸在"星光计划"办公室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叙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雪花点,眉头越皱越紧——后山路口的摄像头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在同一时段失灵。他往马克杯里续了半杯冷掉的黑咖啡,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散落的地产公司资料,其中一张泛黄的卫星地图上,度假村规划区域正覆盖着村里最肥沃的梯田。
"还没睡?"苏晚抱着文件夹走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水,"许砚去村口修信号塔了,说今晚可能有山洪预警。"她将一份新整理的财务报表摊开在桌上,指尖划过医疗款那一栏,"老陈今天又核对了三遍采购记录,连小数点都没放过。"
林叙突然指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地块:"你看这里,上周有村民说半夜听见推土机的声音。"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两人冲到门口,只见几道黑影正往后山方向狂奔,其中一人肩扛的麻袋里似乎有什么在晃动。
"站住!"林叙抓起手电筒追上去,泥路上的积水溅得裤腿全湿。黑影在树林里拐了个弯,忽然有东西从麻袋里掉出来——竟是只被胶带缠住嘴巴的金毛犬,正是村里王大爷家的"阿黄"。苏晚蹲下身解开胶带,狗狗立刻咬住她的袖口往山上拽。
"它们要带我们去看什么?"苏晚跟着阿黄拨开齐腰的野草,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屏住呼吸:被砍倒的板栗树横七竖八堆在地上,新挖的土坑边缘还散落着钢筋和水泥袋。林叙用手电筒照向坑底,反光的金属板上赫然印着"度假村地基规划"的字样。
天快亮时,许砚带着几个村民赶到现场。老陈蹲在断树旁,用拐杖戳了戳地上的烟盒:"这牌子的烟,村里只有李富贵卖过。"他掏出手机翻出昨晚收到的匿名消息:"他们说只要我闭嘴,就给我孙子转学费。"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显示,金额刚好是孩子下学期的择校费。
"先别打草惊蛇。"林叙捡起半截安全帽,内侧印着"宏远建工"的字样——正是此前试图收购村子的地产公司旗下企业。他掏出平板电脑连线县城的志愿者:"帮我查一下,最近三个月内有没有施工队在附近租用过挖掘机。"
上午十点,暴雨暂时停了。苏晚在心理咨询室接待了情绪崩溃的王大爷,老人颤抖着抚摸阿黄的脑袋:"他们威胁说再乱说话,就把狗扔进山里喂狼。"窗外忽然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黑色SUV停在村口,几个穿西装的男人下车后直奔村委会。
"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为首的中年男人自称姓张,掏出的名片上印着"宏远文旅开发部"的头衔,"只要项目组撤离,村民每户能拿到二十万安置费,老人还能免费住度假村的康养中心。"他说话时,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会议室里,老陈突然拍桌而起:"三个月前就是你们说要给我治病钱,现在又想骗我们搬走?"张经理嘴角的笑纹僵住,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村民监督小组"公示牌,转而将一叠文件推给林叙:"听说你们在查后山的施工?不妨看看这个,我们有政府批的土地流转许可。"
那份盖着红章的文件让空气瞬间凝固。许砚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这片梯田是基本农田,按规定根本不能开发!"张经理耸耸肩:"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这些做公益的,何必挡着老百姓发财的路?"
争执间,苏晚注意到随行的年轻秘书频繁低头看手机,袖口露出的纹身图案竟和李富贵通讯录里的神秘号码头像一模一样。她借口倒茶走出会议室,迅速给林叙发去消息。当她再次推门而入时,恰好听见张经理压低声音说:"识相的就赶紧撤,别逼我们用对付李富贵的手段......"
这句话如冰锥般刺进苏晚的后背。她想起上周去派出所做笔录时,警察曾提到李富贵在拘留期间"突发急病"送医,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林叙不动声色地将录音笔藏进袖口,突然指着窗外:"那不是国土局的车吗?"
张经理脸色骤变,抓起文件就往外走。苏晚跟着追出去,只见秘书正躲在SUV旁打电话:"老大,项目组的人好像发现了......"话音未落,阿黄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一口咬住对方的裤脚。混乱中,秘书兜里掉出个U盘,里面赫然存储着伪造的土地审批文件和村民"自愿"搬迁签名。
深夜的项目组办公室里,三人围在电脑前看着U盘里的资料。许砚将两个版本的签名放在一起对比:"这些指纹明显是拓印的,老陈的签名连笔方向都不对。"林叙放大其中一张照片,背景里的日历显示日期是去年冬天,而文件签署时间却写着今年三月。
"他们早就开始布局了。"苏晚指着一张转账记录,几百万的资金正通过境外账户流入"村民补偿款"名目下,"李富贵只是棋子,真正的操盘手在更上面。"她突然想起白天张经理的翡翠戒指——和地产公司老总在新闻发布会上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窗外的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林叙的手机突然收到条匿名彩信,是段模糊的视频: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给病床上的李富贵注射不明液体。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正是他"突发急病"的那晚。许砚猛地站起来:"我们必须尽快把证据交给警方,这些人已经在杀人灭口了。"
凌晨三点,苏晚抱着装有证据的硬盘准备去县城,却在村口被一辆抛锚的卡车堵住去路。她下车查看时,突然有黑影从树后窜出,试图抢夺她手里的包。混乱中,硬盘掉落在泥水里,等许砚带着村民赶到时,黑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没事吧?"林叙为她包扎手臂上的擦伤,借着手电筒的光,看见硬盘外壳已经裂开一道缝。苏晚咬着牙将硬盘插进电脑,庆幸里面的数据完好无损。当她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时,瞳孔突然剧烈收缩——里面是地产公司与某些公职人员的通话录音,其中一段清楚地提到"星光计划必须搞臭,不然那块地拿不下"。
鸡啼声打破了暴雨后的寂静。老陈带着监督小组的村民们赶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连夜整理的材料:"我们把这些年收到的'好处费'转账记录都打印出来了。"他将一叠银行流水放在桌上,手指划过某笔款项,"看,这笔钱到账的第二天,我就转发了那条抹黑项目组的帖子。"
晨光中,林叙拨通了省纪委的举报电话。苏晚站在窗前,看见阿黄正带着王大爷在废墟上寻找幸存的板栗树苗。远处的山峦间,几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泥泞的土地上投下一片金黄。她知道,这场与黑暗势力的博弈远未结束,但当越来越多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时,再深的暗流也终将被正义的潮水冲散。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那条熟悉的匿名号码再次发来消息:"你们以为拿到证据就赢了?"林叙冷笑一声,回复的指尖在屏幕上跳跃:"真正的赢,是让每个想守护的人都不再害怕睁开眼睛。"他望向窗外,苏晚正和孩子们一起在断树旁埋下新的种子,泥土里混着村民们送来的野菊花种子,在晨露中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