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季星辰盯着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报表，眉头紧锁。屏幕冷光映在他憔悴的脸上，将眼下的青黑衬得更加明显。STG在季前赛遭遇两连败，这是建队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输出转化率下降了12%，团战协同效率只有83%..."他的指尖重重敲在桌面上，"这种数据怎么赢比赛？"

训练室里鸦雀无声。火苗低着头摆弄键盘，凌霄反常地保持沉默，连最活跃的青训生们都缩在角落不敢出声。阿夜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门口——林小诺已经站在那里听了五分钟。

"教练，"凌霄终于打破沉默，"不是我们不想赢，是..."

"是什么？"季星辰猛地抬头，"是训练不够刻苦？还是战术理解不到位？"他调出一段团战录像，"看这里！火苗你的走位，跟训练时教你的完全不一样！"

火苗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歉："对不起，教练。"

"对不起有用吗？"季星辰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回荡，"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够了。"

林小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平静却不容置疑。她走到投影前关掉屏幕，转身面对季星辰："你需要休息。"

"我没时间休息，"季星辰烦躁地推开战术板，"下周要对阵雷霆，他们新引进的韩国打野..."

"你知道火苗为什么走位失误吗？"林小诺打断他，"因为他手腕肌腱炎发作，每天训练完都要冰敷半小时。"

季星辰愣住了。

"凌霄上周收到家里消息，他父亲住院了。"林小诺继续道，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阿夜为了研究新版本，已经三天没回宿舍睡觉。"她走到季星辰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你的队员们不是数据，是人。"

训练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季星辰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火苗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肌贴，凌霄眼里的血丝，阿夜桌上堆积如山的能量饮料罐。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林小诺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他的手："回家吧。"

季星辰没有反抗，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出训练室。走廊的灯光比往常刺眼，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好好看过这个地方——墙上的冠军照片，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还有队员们偷偷贴在墙上的搞怪便签。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上车后，季星辰终于开口。

林小诺启动车子："因为你从来没问过。"

家中的景象让季星辰更加恍惚。餐桌上积了薄灰，冰箱里除了能量饮料空空如也，连孩子们最近画的画都被随意堆在角落——他上次认真看是什么时候？两周前？一个月前？

"季诺和季星呢？"他突然问道。

"在我爸妈家，"林小诺从厨房端出两杯热茶，"你说要专注备战，暂时让他们住那边。"

茶杯烫得掌心发疼，季星辰却毫无知觉。他想起上周女儿打来视频，兴奋地展示新学的钢琴曲，而他只是匆匆说了句"爸爸在忙"就挂断了。当时电脑屏幕上是什么？某个战队的比赛录像？还是无关紧要的数据分析？

"我错过了多少？"他喃喃自语。

林小诺在他身边坐下，打开手机相册。视频里，季星正在学校演出中扮演一棵树，笨拙却认真地摇摆着；季诺则骄傲地展示着她拼写的第一个汉字——不是"爸"，而是"赢"。

"他们很崇拜你，"林小诺轻声道，"总说长大后要像爸爸一样拿冠军。"

季星辰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七年前那个小网吧，想起自己最初爱上电竞的原因——不是为了冰冷的奖杯和数据，而是那种与队友并肩作战的热血，那种无论输赢都有人分享的温暖。

"我搞砸了，是不是？"他苦笑着问。

林小诺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他肩上："明天是季星六岁生日，他说想要爸爸去看他的足球比赛。"

第二天清晨，季星辰破天荒地没有第一个到基地。他站在小学操场边，看着儿子像个小炮弹一样在球场上横冲直撞。当季星意外进球，转身寻找看台上的身影时，季星辰用力挥舞的手臂和响亮的欢呼让周围家长都吓了一跳。

赛后更衣室里，季星扑进他怀里："爸爸！你看到我进球了吗？"

"看到了！太帅了！"季星辰把儿子举过头顶，"比爸爸打比赛还厉害！"

回家的路上，他拨通了火苗的电话："手腕好点了吗？...嗯，这周训练取消...对，全体休息...不，看医生不是建议是命令。"

接着是凌霄："你父亲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忙联系专家吗？...战队有最好的医疗保险，别跟我客气。"

最后是阿夜："把分析组的孩子们都叫上，今晚...对，就今晚，我请客吃饭。"

挂掉电话，季星辰发现林小诺正微笑着看他。"怎么？"他有些不自在地问。

"没什么，"林小诺握住他的手，"只是突然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见你，也是这样——明明关心得要死，偏要板着张脸。"

晚餐选在队员们最喜欢的火锅店。当季星辰宣布下周将以二队为主力出战，给一队成员放"伤病假"时，火苗的筷子直接掉进了红油锅里。

"教练！"凌霄急得站起来，"雷霆战队那么强，二队他们..."

"不相信自己的替补？"季星辰挑眉，"当年谁信誓旦旦说要培养新人的？"

阿夜突然笑了："教练，你这是..."

"战术调整。"季星辰一本正经地说，给每人碗里夹了片毛肚，"有时候，最好的备战方式就是不备战。"

饭桌上渐渐热闹起来。队员们聊着游戏外的趣事，青训生们羞涩地分享着入队感受，连一向严肃的数据分析师都讲起了段子。季星辰看着这场景，突然明白了林小诺常说的那句话——电竞因人情而温暖。

回家路上，林小诺突然问："真的放心让二队去打雷霆？"

季星辰望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记得我们第一次夺冠吗？"

"当然，"林小诺笑了，"网吧老板请客吃了半个月泡面。"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季星辰轻声道，"没有数据分析，没有专业设备，甚至不知道明天在哪训练。"他握住妻子的手，"但我们有彼此，有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比赛日当天，STG的二队队员们紧张得手足无措。季星辰没有做任何战术指导，只是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记住，你们代表的是STG的精神——永不言弃。"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有压力的二队小将们打出了惊人的表现，虽然最终2:3惜败雷霆，但第五局的惊天逆转让全场观众起立鼓掌。赛后采访中，二队打野的一句话登上热搜："教练说，享受比赛比赢得比赛更重要。"

当晚，季星辰收到了一条来自火苗的消息：「教练，我们想明白了。明天开始，新的训练计划？」

他回复：「上午训练，下午全员去看季诺的钢琴演出。这是命令。」

放下手机，季星辰走到阳台上。林小诺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温暖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在他脚边。远处，上海的夜空星光闪烁，就像七年前那个决定组建战队的夜晚一样明亮。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只盯着虚幻的星辰，而是学会了珍惜身边真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