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0

颁奖环节结束后，季星辰独自走向洗手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手指时，镜子里突然出现了Storm的身影。韩国人靠在门框上，小指上的冠军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꽤 잘했어, 하지만 다음엔 안 통할 거야."（打得不错，但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Storm用韩语说道，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水声戛然而止。季星辰抬头，在镜中与对方视线相接："패배자는 영원히 승자 될 수 없다고?"（你是想说手下败将永远翻不了身？）

Storm明显怔住了——他没想到季星辰能听懂。

"这次我带着五个自己来了。"季星辰切换回中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顺便说，你调整耳机的频率比三年前增加了37%，焦虑症状？"

Storm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季星辰走出洗手间时，听见背后传来拳头砸在金属隔板上的闷响。

庆功宴定在基地顶楼的露天平台。当季星辰推开门时，十几个啤酒罐同时冲他拉开，泡沫喷涌如小型喷泉。

"教练！"火苗第一个冲过来，把冠军奖杯塞进他怀里，"这个该你拿着。"

奖杯触感冰凉，底座上"友谊赛冠军"几个字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季星辰想起三年前那个遥不可及的全球总冠军奖杯，此刻怀中的小奖杯却让他眼眶发热。

"战术是你三年前设计的。"凌霄举着啤酒罐过来碰杯，"我们只是把它打出来了。"

季星辰摩挲着奖杯边缘："'镜像协议'本来是个半成品。"

"但完美适配现在的版本。"阿夜插话，"Storm第二局那个表情你们看到了吗？像生吞了只活青蛙！"

众人笑作一团。林小诺悄悄靠过来，手指轻轻搭上季星辰的手腕——正是当年受伤的位置。她的指尖温暖干燥，像一帖无声的良药。

"看这个！"流星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季星辰三年前与Storm那场对决的最后一波团战，"教练的劫其实差一点就单杀妖姬了！"

季星辰条件反射地想阻止，却发现预想中的刺痛感没有出现。屏幕上年轻的自己操作行云流水，最终倒在了防御塔的最后一击下。此刻再看，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失误。

"当时如果打野在附近就好了。"火苗盯着屏幕突然说。

季星辰摇头："是我的问题，太执着于个人胜负。"

"但现在我们有五个人。"火苗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教练，下次全球总决赛，我们一起去拿回那个奖杯好不好？"

少年人的誓言纯粹得烫人。季星辰环顾四周，每张年轻的脸庞上都写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举起奖杯，让月光在金属表面流淌："敬STG。"

"敬STG！"十几个声音在夜空下汇成一片。

派对进行到一半，林小诺接到电话匆匆离席。等她再回来时，脸色异常凝重。

"怎么了？"季星辰递给她一杯柠檬水。

林小诺将他拉到角落："王总监刚才和TKT的经理在酒店会面，我朋友正好在那边工作。"她调出手机照片，画面上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握手，"看背景里的电子屏。"

季星辰放大图片——屏幕上赫然是TKT下一季度的赞助商名单，王总监所在公司的logo醒目地列在首位。

"所以这场比赛..."

"可能是场商业秀。"林小诺咬着下唇，"我怀疑他们原本计划让TKT赢，好在韩国市场造势。"

季星辰望向欢笑中的队员们。他们纯粹为胜利喜悦的样子，与成人世界的算计形成鲜明对比。

"先别告诉大家。"他最终说，"至少今晚让他们享受真实的胜利。"

夜色渐深时，轻语喝得微醺，非要给大家表演"冠军中单的招牌英雄教学"，结果在虚拟对战中惨败给二队青训生。哄笑声中，季星辰注意到火苗独自趴在栏杆边望着远方。

"在想什么？"

火苗吓了一跳，随即不好意思地指着夜空："教练你看，今晚星星特别亮。"

季星辰抬头。上海罕见的晴朗夜空里，银河像被打翻的钻石匣子，碎光洒满天幕。

"我老家在甘肃山区，小时候经常这样看星星。"火苗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夜色，"后来打职业就再没见过了。"

季星辰突然想起资料表上"火苗"这个ID的由来——少年曾在采访中说，想成为"黑暗里也不熄灭的小火苗"。

"下次休假我批你三天假。"季星辰说，"回去看看。"

火苗摇头："等拿了世界冠军再回去。"他转向季星辰，眼睛映着星光，"教练，今天你看到Storm调整耳机的时候，是怎么确定他会去抓下的？"

这个细节季星辰在复盘时并没有重点讲解。他惊讶于火苗的观察力："因为他抓完中单后，鼠标在右下角小地图连续点了三下，这是TKT的战术习惯。"

"原来如此..."火苗若有所思，"那第三局他明明可以逃生，却回头送了人头，是不是..."

"故意的。"季星辰点头，"为了保留闪现技能下场再用。不过——"他顿了顿，"你能注意到这点很厉害。"

火苗腼腆地笑了："我一直在看你当年的比赛录像。你的预判总是比对手快0.5秒。"

夜风吹乱少年的刘海，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痕。季星辰想起资料里记载，这个来自山区的孩子曾经每天徒步两小时去县城网吧训练，那道疤是某次夜路摔下山坡留下的。

"教练，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火苗突然说，"当年...你后悔过打职业吗？"

黄浦江的游轮拉响汽笛，声波震碎江面的光影。季星辰望着那些重组的光斑："即使重来一百次，我依然会选择这条路。"

火苗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某种神圣的印证。两人沉默地望着夜空，直到林小诺过来宣布要切蛋糕。

下楼的电梯里，季星辰发现林小诺欲言又止。

"赞助商的事？"他低声问。

"不止。"林小诺皱眉，"刚收到消息，TKT向赛事组委会投诉我们使用'非常规战术'，要求调查是否有违规程序。"

季星辰冷笑："他们输不起。"

"问题是王总监那边..."林小诺忧心忡忡，"他刚发信息说希望我们'妥善处理'，暗示可能会影响续约。"

电梯到达一层，门开时季星辰看到大厅里等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穿着STG队服的轻语，正严肃地对着手机说着什么。见到他们，轻语立刻挂断电话走来。

"组委会那边我搞定了。"他直接说，"老陈刚好是调查组顾问。"

季星辰松了口气，却听轻语继续道："但有个新情况——TKT申请加入了下周的季中邀请赛。"

"什么？"林小诺惊呼，"可报名截止已经..."

"特别邀请。"轻语脸色难看，"官方刚发的公告，说是'促进赛区交流'。"

季星辰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微博推送的标题刺眼：《TKT风暴发话：友谊赛只是热身，季中赛见真章》。配图是Storm在机场的照片，他对着镜头比出"3-0"的手势。

"回基地。"季星辰按下电梯按钮，"我们需要重新研究所有录像。"

穿过旋转门时，夜风吹起林小诺的长发。她突然拉住季星辰的手腕："这次我们一定能赢。"

季星辰望向玻璃门外——火苗和凌霄正打闹着走向出租车，流星追着阿夜要抢手机，而远处上海中心大厦的LED屏上，正滚动播放着今天比赛的精彩集锦。

三年前那场雨夜里，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定格在了"失败"；而现在，一群少年正带着他未完成的梦想，冲向更辽阔的战场。

"当然。"他反握住林小诺的手，推开夜色中的玻璃门，"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