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主子您手指流血了”惢心惊呼出声。
惢心取走绣棚,拿着手帕轻轻地把青樱指尖的血珠擦掉。
阿箬和惢心对视,忧心忡忡的样子,青樱依旧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良久,她轻笑着安抚两个丫鬟:“没事,想来是福晋知道诸瑛肚子里怀的是个小阿哥,心中不安才会出此下策的。不干咱们的事儿,你们往后说话更得仔细些,心里的不乐意呀,放自己心里就行了。这一旦说出去了,让旁人听见了,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了。”
“好了,把绣棚给我吧。抓紧绣好这条帕子给王爷送去,不然回头他可又要念叨了”青樱笑着招手示意惢心把绣棚拿来。
……
自觉洞悉福晋的心事,在第二日请安时,青樱坐得端正挺直,正视前方的诸瑛。
只在琅嬅出声时,青樱才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琅嬅挺着肚子强颜欢笑的关心诸瑛和腹中的小阿哥。
琅嬅诸瑛月份大了,今日见过两位妹妹后就不用来请安了。内务府安排了四个稳婆,奶娘也挑好了,你只管安心待产,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诸瑛小心翼翼地起身,不安的瞥了几眼琅嬅的脸色,期期艾艾道:“谢福晋体恤,妾……妾和孩子都好,劳累福晋操心了,实在过意不去……”
“好了,坐下吧,该让两位妹妹出来见礼了。”琅嬅面色不显,不咸不淡地岔开话题。
冷眼旁观的青樱眼珠子来回动,哂笑不语。
“是”诸瑛咬唇,恭顺的应下坐回去。
接下来,苏绿筠和陈婉茵上前给琅嬅行礼,又让文心一一介绍着给青樱和诸瑛行礼,最后是和高晞月、黄琦莹互行平礼。
照例训导几句,琅嬅以身子不适挥退众人。青樱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来到诸瑛面前发出善意的邀请。
青樱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好,不如诸瑛你同我一起去走走?
诸瑛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极大的愉悦到青樱,她面上笑容更端庄得体同时又保持着平易近人。
诸瑛:“自然,难得侧福晋兴致好邀请我一道赏花,却之不恭了。”
静心上前给诸瑛裹上大氅的间隙奇怪地看了一眼青樱。
这侧福晋没事吧,寒风萧瑟的日子里邀请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逛园子。后宅里,别人巴不得离孕妇远远的生怕沾上是非,她倒好,硬是往前凑。是心大还是无脑真不好说呢,反正瞧着不像机灵的。
没看见高格格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侧福晋吗。
实在反常,平时里青樱的架子端得很高,从不屑于与高晞月等人闲聊来往。
更何况还有个刺头在身边,每每见了她们无不是鄙夷的神情。每当这个时候,青樱永远都是面带神秘微笑等着阿箬吠完再轻飘飘的来几句莫怪,她就这性子,并无恶意。
嗐,大家伙都不是傻子,能分不清恶意和直率吗?
于是乎,高晞月下意识地就要去劝诸瑛,黄琦莹和茉心一左一右的把人死死地定在原地。茉心在高晞月的耳边低语,高晞月纠结着来回观望,最终也只能目送她们离去。
诸瑛裹着厚实暖和的大氅,手里抱着汤婆子。稳稳地搀扶着诸瑛的静心身上也是厚实的袄子,难怪临出门前主子打发她回屋加衣裳,现在派上用场了。
静心偷着乐,再看看阿箬被吹冻僵了的脸,对比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莫名的喜感。
诸瑛:“侧福晋喜爱梅花?”
入冬了,荷塘里的残荷琅嬅吩咐人捞出来了,此刻花园这一片只光秃秃的池子和三两株腊梅,芳香阵阵袭来。
青樱停在一株腊梅树下,素手轻捻一支腊梅,凑近轻嗅,闻言转头对着诸瑛展颜一笑。
青樱我最爱苏杭的绿梅,两心之间,梅香一缕。只可惜,绿梅难得,京城这地界更是少见。我少时在江南见过于风雪中傲然独立的绿梅,高洁清冷,那是京城的绿梅所无法媲美的。
青樱缓缓开口,面上的笑容多了丝怀念和感伤。
诸瑛:“哦!”
诸瑛的平淡青樱不以为意,也就只有弘历,她的少年郎能够和她一起细细品味绿梅的美。
没什么铺垫,青樱直入主题,开始劝导诸瑛。
青樱你不必伤怀,好好养胎。福晋她不是有意轻视你的,女子素来孕中多思,想不开也是难免的。你只是普通侍妾,地位是万万比不上福晋,子以母贵,所以啊,你虽孕育长子,但到底是庶子,与福晋的嫡子犹如天堑。往后你只要安分守己,福晋未必容不下你。
静心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青樱。
诸瑛红着眼眶,厉声道:“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劝我,你不也是王爷的妾室吗!我的孩子是王爷的长子,你安敢如此轻贱我的孩儿!”
她几乎是吼地对着青樱发泄情绪,声音之大,就连结伴回去的苏陈二人也止了步伐,停在不远处面面相觑。
阿箬:“庶福晋!称呼里带个福晋你真把自己当成嫡福晋啦?您也别气恼啊,我们主子没说错啊,别说福晋了,你连我们侧福晋也比不上。出身不行地位低下,怨谁啊。”
阿箬这些大逆不道的发言,苏绿筠和陈婉茵听了也不禁白了脸,侧福晋的这个侍女也忒嚣张了,无法无天到一个怀着孩子的庶福晋也敢顶撞,真不怕出什么事吗。
果不其然,庶福晋诸瑛捧着肚子倒在她的侍女怀里,面色惨败冒着冷汗,嘴唇哆嗦着溢出痛苦的呻吟。
糟了,苏绿筠暗叫不好。这下没法视而不见了,她一向胆小,生怕此事追究起来也被安上一个袖手旁观的罪名。她只能招呼着下人过去帮忙,自己也是苦着脸走过去,这算什么事儿啊。
静心拼尽全力地托住诸瑛,身后一直跟着的仆妇也冲上来帮忙。倏地,静心清晰地发觉自己的大腿被戳了三下,这是她和诸瑛提前商量好演戏前的一个暗号。
几息之间,她便串联起今日的事,瞬间明白过来了。
静心哭喊着:“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不要吓奴婢啊! 快! 快请太医,快去啊!”
诸瑛配合着呻吟:“肚子好痛,啊~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静心几近崩溃,泪水流淌不停,她蹲在地上护着诸瑛,冲青樱怒吼:“侧福晋你安的什么心,我们主子怀着孩子,受不得刺激。你竟然跟她说这些诛心的话,就连你的侍女也敢大呼小叫冷嘲热讽。你好狠毒的心!”
青樱自诸瑛倒地那一刻起就已经呆滞了,现下也是茫然无措的和阿箬互相搀着往后缩,面上的无辜让苏绿筠也为之侧目。
花园里乱成一锅粥,地位最高的侧福晋不顶事儿,把茫然贯彻到底。苏绿筠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安排。
苏绿筠快去请太医……你,去回禀福晋……先把人抬回去,外头风头,天寒地冻的可别把庶福晋冻出个好歹来。
下人把旁边用来观景休息的藕香榭的门板给拆下来把诸瑛抬回去。手忙脚乱的,乌泱泱的一帮人全涌向繁英阁。
自知闯祸的阿箬打算拉着青樱跑,被苏绿筠给拦了下来。
开玩笑,她走了谁担责。
苏绿筠侧福晋姐姐且慢,咱们去繁英阁瞧瞧吧。庶福晋出事前,只有你在身边。若是福晋问起来了,也好有个回话的。
阿箬:“放肆,你什么身份敢拦我们主子。我们主子是王爷的青梅竹马,情比金坚,他心中嫡福晋的不二人选。要不是选秀那日路上耽搁了,怎会仅仅是个侧福晋。王爷一向怜惜我们主子,得罪我们主子,有你好果子吃!还不快闪开!”
阿箬虚张声势,其实心里直打退堂鼓。这些话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青樱得宠,只要王爷不怪罪,此事就能轻轻揭过,她也能逃过一劫。
苏绿筠心里实在害怕,萌生了退意,她不想得罪青樱。但庶福晋那边万一有个好歹,她难保不会被迁怒,或是罪直接推她头上来。
侧福晋的这个侍女看着就像能干出这事的人。
进退两难之际,福晋身边那个叫乐心的侍女带着正院的下人赶到,恭恭敬敬地把青樱请去繁英阁,那个侍女更是被直接堵着嘴捆绑着去的。
处理完这些,再向他们二人行礼,言明福晋请她们去繁英阁做个证人。
苏绿筠抹了一把虚汗,和陈婉茵站一起。二人对视一眼,眼底尽是浓浓的担忧。
初入王府就遇上这样的大事,地位不稳又和侧福晋有了嫌隙。若是王爷真的那么爱重侧福晋,那她们难保不会被王爷怨上,那往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