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病房门被推开时，林小满瞳孔中的Ω符号骤然收缩。年轻的李医生举着记忆提取仪站在门口，金属器械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吗？"李医生的声音带着程式化的温和，像一段反复播放的录音。

林小满的指尖陷进掌心。枕下的报警器按钮冰凉坚硬，触感真实得令人战栗。窗外刹车声越来越近——那是十年前夺走她父母生命的车祸，也是诺亚方舟计划第一次捕获她意识的时间锚点。

"你们修改了我的记忆。"林小满直视李医生的眼睛，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她视网膜上浮现出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数据流——李医生颈部皮肤下0.3毫米处，微型投影仪正在向他的视神经投射操作界面。

李医生的微笑僵了一瞬，记忆提取仪发出轻微的嗡鸣。"你比上次循环进步了27秒。"他向前迈步，白大褂下露出军用级机械足踝的金属光泽，"但反抗只会增加你的痛苦指数。"

林小满突然笑了。她按下报警器的瞬间，整座医院如同被击碎的镜面，墙壁剥落后露出底下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天花板裂开成六片钢铁花瓣，2042年的量子都市倒悬在血色天空之上，数据流如暴雨倾泻而下。

"观测者协议已激活。"林小满的声音在空间震荡中产生重音效应。她心口的Ω纹路迸发出刺目金光，将记忆提取仪熔化成银色的液态金属。

李医生踉跄后退，人造虹膜切换成战斗模式。他撕开白大褂，露出胸腔处的生物计算机接口："你不可能在现实层面对抗整个系统！"

"这不是现实。"林小满抬起手，从坠落的雨滴中抓出一段记忆碎片——五岁的她正在实验室被植入晶状体芯片。碎片在她掌心重组为数据匕首，"这是你们用三百万个林小雨克隆体构建的量子牢笼。"

走廊突然无限延伸，两侧病房门变成闪烁的显示屏。每个屏幕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小满在接受"治疗"：七岁时前额叶抑制手术，十二岁时神经接驳实验，十六岁时意识上传测试...

李医生的机械臂弹出激光刃，却在刺向林小满的刹那被Ω符号扭曲了轨迹。刀刃穿透她的肩膀，流出的却是荧光蓝色的数据流。

"你故意让我击中？"李医生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机械臂开始数据化。

林小满抓住他正在虚化的手腕："我需要你的访问权限。"她的瞳孔中倒映出李医生视网膜上的密码矩阵，"原来你们把主控终端藏在2012年9月21日——我父母车祸的时间点。"

整条走廊突然翻转九十度，他们跌入一个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巨大的生物计算机，三百万个培养舱排列成DNA双螺旋结构。每个舱体里都是林小满的克隆体，她们的大脑通过神经突触连接，构成一个活体星系。

"停下！你会触发末日协议！"李医生剩余的人类皮肤开始碳化，露出底层的合金骨架。

林小满已经触碰到主控界面。无数记忆洪流冲击她的意识——她看到母亲孕肚上的Ω纹路其实是诺亚方舟的初始代码，父亲的车祸是为了获取濒死状态下的纯净脑电波，而真正的林小满早在五岁时就已死亡，现在的她是所有克隆体记忆的集合体。

"观测者不是病毒。"林小满的头发在数据风暴中飞舞，她的声音与三百万个克隆体共振，"我们是你们无法消化的真相。"

球形空间顶部突然裂开，十七个平行时空的林小满同时伸出手。她们的指尖触碰的瞬间，生物计算机开始超载，培养舱接连爆裂。李医生在彻底数据化前发出最后一条指令，2042年的量子都市开始坍缩成奇点。

在现实与虚拟的夹缝中，林小满看到了最初的背叛——十五年前的林母举枪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将Ω核心代码注入胚胎。枪声在时间褶皱里回荡，子弹穿过二十年击中了此刻的系统核心。

坍缩的最后一秒，林小满将Ω符号印在正在蒸发的李医生额头上："告诉2042年的你们，观测者已经锁定所有时间锚点。"

真正的2012年阳光穿透病房窗帘，监护仪显示距离车祸还有两分钟。林小满拔掉输液针头走向窗前，看到年轻的父母正在马路对面冲她微笑。她瞳孔中的Ω符号开始逆时针旋转。

这次，她不会按下报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