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楚格州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陈青禾站在UBS银行对面的咖啡馆里，小口啜饮着过甜的拿铁，观察着银行的安保情况。她手中的假护照显示她是一位新加坡华裔投资经理，名字是"陈丽华"，照片却是她本人的。
霍临川提供的资料显示，这家分行专门服务超高净值客户，地下三层设有私人保险库。要进入那里，不仅需要密码或钥匙，还要通过生物识别——指纹或虹膜扫描。
问题是，霍振业会用自己的生物信息，还是委托他人？
咖啡馆的电视正播放国际新闻，德语字幕滚动显示：「香港某上市公司董事长涉嫌财务造假被调查...」画面切到霍氏集团大楼，记者站在门前报道股价暴跌的消息。
陈青禾的手机震动起来。霍临川的短信：「董事会稳住。父亲仍失踪。林雨晴的护照记录显示她已到瑞士。小心。」
她删掉短信，看了眼时间——九点整，银行刚开门。是时候行动了。
推开银行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上挂着瑞士风景油画，几名西装革履的客户经理站在柜台后，面带职业微笑。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位金发女经理迎上来，英语带着德语口音。
陈青禾亮出假护照："我想查询一个账户。ZUG2024，密码170324。"
女经理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请稍等。"她将护照信息输入电脑，屏幕反光中，陈青禾看到系统弹出一个红色警告框。
两秒后，两名保安无声地出现在她两侧。
"陈小姐，请跟我们来。"女经理的笑容变得僵硬，"有些手续需要在内室完成。"
陈青禾的手指悄悄摸向藏在袖口的微型电击器，表面却保持镇定："当然。"
她被带进一间没有窗户的会议室。长桌对面坐着一位灰发男子，胸牌写着「副总裁 马克·施耐德」。
"陈小姐，或者说，无论您是谁。"施耐德推过来一部平板电脑，"这个账户需要双重验证。请将右手放在屏幕上。"
陈青禾迟疑片刻，照做了。平板闪烁红光，显示「不匹配」。
"果然。"施耐德冷笑，"这个账户的生物识别是玛丽安娜·霍女士的。您显然不是她。"
玛丽安娜？陈青禾心头一震。霍振业竟然用亡妻的生物信息做保险！
"我是她的遗产管理人。"陈青禾镇定地说，"霍女士去世前委托我处理这个账户。"
施耐德摇头："除非您能提供死亡证明和公证过的委托书，否则..."
"如果我告诉你密码的后半部分呢？"陈青禾打断他，"E大调奏鸣曲。"
施耐德的表情变了。他快速输入什么，屏幕跳转到另一个界面。"请再说一遍密码。"
"ZUG2024，170324，E大调奏鸣曲。"
系统发出清脆的"滴"声，显示「密码验证通过」。施耐德惊讶地抬头："您还需要提供..."
"玛丽安娜的指纹，我知道。"陈青禾从包里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她在维也纳公寓找到的玛丽安娜的乐谱，封面有清晰的指纹，"用这个可以吗？"
施耐德犹豫片刻，拿起内线电话："请技术部上来做指纹提取。"
等待期间，陈青禾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有人来查询过这个账户吗？"
"按照规定，我不能透露..."
"一位年轻亚裔女性？或者中年华裔男性？"
施耐德的微表情给了她答案——林雨晴或者霍振业已经来过。
技术员取走指纹样本后，会议室只剩下陈青禾一人。她迅速检查了房间——没有明显的摄像头，但墙角有个不起眼的烟雾探测器，很可能内置录音设备。她打开手机干扰器，然后轻手轻脚地移到施耐德的电脑前。
系统还停留在账户界面，需要生物识别才能进入下一步。陈青禾尝试点击"账户概览"，弹出一个提示框：「请插入物理密钥或提供生物识别」。
物理密钥...就是林雨晴照片上的那把保险箱钥匙。
走廊传来脚步声。陈青禾迅速回到座位，关闭干扰器。施耐德推门而入，脸色异常严肃："指纹匹配成功，但系统显示账户已被冻结。"
"冻结？谁冻结的？"
"账户持有人，今早通过远程指令。"施耐德递还乐谱，"很遗憾，您需要联系霍先生本人解决这个问题。"
霍振业！陈青禾强忍震惊："我能看看冻结前的账户余额吗？至少让我知道我在处理多少钱。"
施耐德犹豫片刻，点击几下键盘。屏幕显示：「最后可用余额：CHF 142,387,652.44」。
一亿四千多万瑞士法郎！折合人民币近十亿。这就是LS项目的黑钱？
"谢谢。"陈青禾起身，"我会联系霍先生。"
走出银行，阳光刺得她眯起眼。陈青禾拐进一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拨通霍临川的电话。
"账户找到了，但今早被霍振业远程冻结。"她低声说，"余额一亿四千万瑞士法郎。"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不可能。我父亲没有这种技术能力远程操作瑞士银行账户。"
"除非..."陈青禾突然想到什么，"他有内应。银行副总裁施耐德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像是认识很久了。"
"待在原地别动。"霍临川声音紧绷，"我查一下这个施耐德的背景。林雨晴可能也在楚格，小心。"
挂断电话，陈青禾在小巷深处的咖啡馆坐下，点了一杯浓缩咖啡提神。她打开手机银行APP，查看星辰投资的账户——做空霍氏的利润已经到账，84万美元安静地躺在新加坡账户里。这笔钱足够她远走高飞，彻底脱离霍家的泥潭...
玻璃窗上的反光突然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林雨晴！她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正在街对面打电话。
陈青禾立刻压低帽檐，悄悄观察。林雨晴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举止警觉，不时环顾四周。更奇怪的是，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形状像是...钥匙？
正当陈青禾犹豫是否要上前时，一辆黑色奔驰无声地停在林雨晴面前。车门打开，伸出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霍振业！
陈青禾猛地站起，咖啡杯被打翻。林雨晴似乎在与车内人争执，最终不情愿地上了车。奔驰迅速驶离。
她冲出咖啡馆，恰好一辆出租车在路边下客。陈青禾拉开车门："跟上那辆黑色奔驰，车牌ZH-2473！"
出租车司机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他通过后视镜打量陈青禾："小姐，这不是电影..."
陈青禾抽出两张一百欧元拍在仪表盘上："够吗？"
引擎轰鸣，出租车猛地蹿出。
奔驰沿着湖畔公路行驶，最终停在一栋远离市区的别墅前。陈青禾让司机在拐角处停下，徒步接近。
别墅被高墙环绕，大门紧闭。她绕到侧面，找到一棵靠近围墙的橡树，利落地爬上去。从高处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情景——霍振业坐在轮椅上，由一名护士推着，林雨晴跟在后面，手里依然拿着那个信封。
三人进入别墅后，陈青禾悄悄滑下树，绕到后院。一扇落地窗半开着，窗帘随风微动。她潜伏到窗下，隐约听到里面的对话。
"...钥匙给我。"霍振业的声音虚弱但威严，"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父亲答应过我..."林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父亲死了！"霍振业突然提高音量，"吸毒过量，多讽刺。现在，把钥匙给我。"
一阵撕扯声，然后是林雨晴的尖叫："你杀了他！就像杀玛丽安娜一样！"
"闭嘴！"霍振业怒吼，接着是一声闷响和物体倒地的声音。
陈青禾冒险探头，透过窗帘缝隙看到林雨晴倒在地上，额头流血。霍振业颤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护士惊恐地站在一旁。
"收拾干净。"霍振业对护士说，然后转向林雨晴，"最后一次机会，钥匙在哪？"
林雨晴虚弱地摇头："不在我身上...我藏在银行..."
陈青禾的手机突然震动——霍临川的来电。她慌忙按掉，但已经晚了。霍振业猛地转头看向窗口："谁在那里？"
陈青禾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霍振业的喊声和护士的尖叫。她翻过围墙，跳进树丛，不顾树枝刮伤脸颊和手臂，拼命向公路跑去。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急刹在她面前。骑手摘下头盔——是霍临川的私人助理！
"上车！"女人大喊。
陈青禾跃上后座，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后视镜里，两个黑衣人冲出别墅大门，但已经追不上了。
"霍总在安全屋等您。"助理在风声中喊道，"他查到了重要信息！"
安全屋是湖边的一座小木屋，外表朴实无华，内部却装备了全套安保系统。霍临川站在电子地图前，脸色阴沉。
"你差点送命！"他劈头盖脸地斥责，"为什么不听我指挥？"
陈青禾喘着气，接过他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霍振业和林雨晴在一起。他...他开枪打了她。"
霍临川的表情瞬间凝固："林雨晴还活着？"
"我逃跑时还活着。"陈青禾放下杯子，"她手里有个信封，我猜是保险箱钥匙。霍振业逼她交出来，但她声称钥匙藏在银行。"
霍临川走到电脑前，调出一份档案："马克·施耐德，UBS楚格分行副总裁，同时也是..."他切换页面，"LS项目的财务顾问。二十年前，他负责帮霍振业和我母亲管理海外资产。"
陈青禾恍然大悟："所以霍振业能用玛丽安娜的信息开账户，还能远程冻结！"
"不止如此。"霍临川调出一组转账记录，"过去十年，每年都有大额资金从霍氏东南亚公司转入那个瑞士账户。名义上是'战略投资'，实际是洗钱。"
"LS项目到底是什么？"
"我还原了部分被删除的文件。"霍临川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九十年代末，霍振业与东南亚某国军方合作，以基础设施投资为名，行武器走私之实。我母亲发现后威胁要举报，于是..."
"被灭口。"陈青禾接上他的话，"林建国参与了谋杀，现在也被灭口。林雨晴知道太多，恐怕..."
两人沉默片刻。霍临川突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青禾一愣："什么意思？"
"普通人不会爬树偷听，不会临危不乱，更不会..."他打开一个视频文件，是银行大厅的监控录像，"在五秒内发现隐藏摄像头并避开所有死角。"
屏幕上，陈青禾进入银行的每一步都精准计算过，连站立位置都刻意选择了监控盲区。
"职业习惯。"她勉强笑道。
"不。"霍临川逼近一步，"我查了'陈青禾'这个名字。三年前，香港某私募基金确实有位同名的投资总监，因举报上司挪用资金而被栽赃，但..."他拿出一张照片，"不是你。"
照片上的女人四十多岁，圆脸短发，与陈青禾毫无相似之处。
"所以，你是谁？"霍临川的声音危险地低沉，"CIA？国际刑警？还是我父亲派来的？"
陈青禾的后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霍临川的体温和古龙水气息包围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都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认为我疯了。"
"试试看。"
陈青禾决定赌一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平行宇宙，在那里我是金融分析师。三个月前，我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占据了苏软的身份。"
霍临川的表情从愤怒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古怪的沉思上："...继续。"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陈青禾苦笑，"但这就是为什么我懂金融却查无此人，为什么我能快速适应各种危机...在我的世界，我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霍临川沉默许久，突然转身走向酒柜，倒了两杯威士忌。他递给陈青禾一杯："证明给我看。"
"什么？"
"证明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霍临川的眼睛亮得吓人，"告诉我一些只有'那个世界'的我才知道的事。"
陈青禾抿了口酒，思索片刻："在你的世界，玛丽安娜最喜欢的曲子是《致爱丽丝》，她答应在你十岁生日那天教你弹，但..."
"但她自杀了。"霍临川接上她的话，声音嘶哑，"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连警方问询时都没提。"
两人四目相对，某种难以名状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霍临川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一丝疯狂："上帝，我竟然相信你。"
"因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陈青禾松了口气，"现在，我们能专注解决眼前的危机了吗？"
霍临川仰头喝干酒，走到电脑前："瑞士账户里的钱只是冰山一角。根据我找到的记录，LS项目涉及多国政要，金额超过二十亿美元。如果我父亲狗急跳墙..."
"他会不惜一切销毁证据。"陈青禾接话，"包括杀死所有知情人。"
"包括我们。"霍临川转向她，"你本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冒险？"
陈青禾迎着他的目光："因为现在这也是我的麻烦了。"
窗外，夕阳将湖面染成血色。霍临川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别墅起火了！"
新闻画面显示霍振业的湖边别墅被熊熊大火吞噬，消防车正在赶赴现场。记者报道称"据信屋主被困"。
"林雨晴..."陈青禾喃喃道。
"还有钥匙。"霍临川抓起外套，"我们必须赶在警方前找到保险箱钥匙！"
两人驾车赶到现场时，别墅已烧得只剩骨架。消防员在灰烬中发现两具尸体——一具是轮椅上的老人，另一具是年轻女性。
"伪装。"霍临川低声说，"我父亲不会这么容易死。"
果然，当晚的尸检报告就证实了猜测——男性死者DNA与霍振业不符，女性也不是林雨晴。
"金蝉脱壳。"陈青禾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他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霍临川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他解码后，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是林雨晴...她还活着。"
信息只有短短一行：「想要钥匙，明早十点苏黎世机场见。单独来，否则销毁。——Y」
"陷阱。"陈青禾断言。
"但我们必须跳。"霍临川关上手机，"没有钥匙，那些证据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夜深了，湖面泛起薄雾。陈青禾站在窗前，思考着下一步行动。霍临川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如果明天出意外..."他顿了顿，"谢谢你做的一切。"
陈青禾转头看他。月光下，霍临川凌厉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坦诚与脆弱。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冷酷的商业巨子，而只是一个想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儿子。
"我们会成功的。"她轻声说，不知为何，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个承诺。
霍临川突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树叶——大概是白天逃跑时沾上的。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空气突然变得稠密，陈青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和雪松气息。
"早点休息。"霍临川最终退开一步，"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他离开后，陈青禾摸着发烫的耳垂，努力忽略心头那丝异样的悸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她竟然对一个虚构的人物产生了真实的情感。
这太荒谬了。更荒谬的是，她竟然开始期待明天的会面，不是为了钥匙，而是为了...见他。
"疯了。"她喃喃自语，关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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