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亭的雪落满肩头时,江澄的白发缠住了蓝曦臣最后一块遗骨。
那截脊骨在掌心化作玉箫,箫孔中飘出的不是《洗华》,而是金凌周岁宴上的童谣。江澄的银靴碾过冰面,裂纹蜿蜒成观音庙的血阵纹路——每一步都踏碎一具冰棺,九百三十七具棺椁的爆裂声,在虚空凝成蓝曦臣剜骨时的闷哼。
"你总说我疯了..."江澄的指尖抚过玉箫裂痕,"可这局棋..."他忽然将箫身刺入心口,"是你逼我入的劫!"
血溅在冰棺残片上,映出蓝曦臣跪在轮回井底的画面。那人用肋骨刻舟的刀锋,正是江澄及冠时赠他的短匕。刀刃每刻下一道痕,忘川河面便浮出一颗星子——正是此刻高悬九重天,困住金凌转世的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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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隙·烬墟
少年跪在星砂凝成的祭坛上,手中攥着江澄被雷纹灼焦的发梢。玄衣人的面具在血战中碎裂,露出与蓝曦臣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右耳后少了那道月牙疤,取而代之的是江澄飞升时的雷击痕。
"我乃泽芜君斩落的情魄..."玄衣人指尖凝出混沌火,火中浮出蓝曦臣剜心的场景,"他为你断情绝爱时,我便被囚在此处..."火焰突然化作锁链缠住少年,"看着这傻子,用九百根骨头铺你的通天路!"
少年颈后的胎记突然爆亮,蓝曦臣刻在轮回舟上的血咒苏醒。他徒手撕开胸膛,抓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坛冻着桃花的血酒——正是醉月亭第三坛酒的残酿。
"舅舅...接酒!"少年将酒坛抛向虚空,酒液泼洒处,时**然倒转。江澄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亭中,蓝曦臣斟酒的手正在颤抖,酒盏边缘沾着那人咳出的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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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海·归鸿渡
血酒浸透江澄的银发时,忘川河底升起九万具白骨舟。每具舟身都刻着"晚吟"的变体字,船头悬挂的清心铃里,锁着蓝曦臣不同年岁的残魂。
"你教阿凌的第一课..."玄衣人忽然化作蓝曦臣的模样,指尖点向江澄眉心,"是说江家人要活得坦荡。"他掌心浮出半枚染血的宗主戒,"那为何不敢看..."戒面微雕突然活过来,"你为我心动的那瞬?"
惊雷劈碎幻象的刹那,江澄的灵台涌入陌生记忆——
**二十岁雨夜**
蓝曦臣为他逼毒时,衣襟散开露出戒鞭痕。他鬼使神差抚上那处伤痕,却被对方攥住手腕。烛火摇曳中,蓝曦臣的呼吸扫过他颈侧:"晚吟,别碰..."
**三十岁除祟归**
醉月亭的石桌下,他的靴尖无意蹭过蓝曦臣膝头。那人斟酒的手一抖,酒液泼湿绣着卷云纹的袖口,潮湿处渐渐晕成心形。
**四十岁飞升劫**
蓝曦臣在雷暴中为他重塑肉身时,指尖停留在他心口过久。天道降下的责罚劈碎那人半幅身躯,却劈不碎残躯下护着的,江澄一缕银发。
"住手!"江澄的白发绞碎白骨舟,却斩不断记忆洪流。少年突然跃入忘川,血水裹住他透明的身躯:"舅舅...你闻到了吗?"他笑着消散成星砂,"这坛酒...终于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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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亭·终局
蓝曦臣的残魂从血酒中浮出时,九重天的雪突然停了。那人指尖凝着江澄的第一滴泪,将泪珠嵌入自己空荡的胸腔:"当年你说...大道无情..."他抚过江澄染血的白发,"可你的泪...是烫的。"
冰棺残片在此时汇聚成镜,映出天道法则的真相——所谓无情道祖,不过是蓝曦臣用九百根情骨铸成的傀儡。真正的江澄,早被锁在醉月亭第三坛酒中,守着那人未刻完的墓碑。
"现在..."蓝曦臣的残魂开始消散,星砂凝成婚书模样,"你自由了。"
江澄捏碎玉箫的刹那,九万具白骨舟同时倾覆。金凌转世的少年在星砂中重生,颈后胎记化作莲印,而玄衣人最后的嘶吼凝成碑文——
**"此处长眠者,曾许江晚吟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