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的选择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格外灿烂。陆宁站在礼堂后台，手指不停地整理着学士帽下的碎发。作为计算机系优秀毕业生代表，她即将上台发言。台下坐满了家长和同学，但她只在意一个人的目光。
"紧张吗？"同学李明递给她一瓶水。
陆宁摇摇头，接过水瓶时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汗湿。她不是害怕公众演讲，而是即将宣布的那个决定——她接受了创联科技的offer，这家国内顶尖科技企业的研发岗位是无数毕业生梦寐以求的。
"接下来，请计算机系优秀毕业生代表陆宁同学发言。"
掌声中，陆宁走上讲台。阳光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她调整了一下话筒，目光扫过观众席，很快锁定了第三排那个举着相机的身影。卓沅冲她眨了眨眼，镜头反射着阳光。
"...科技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更重塑了我们的思维方式..."陆宁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流畅而自信。演讲稿是她和卓沅一起修改到凌晨两点的成果，融合了技术理性与人文关怀。
发言结束后，陆宁在礼堂外被同学和老师围住祝贺。她礼貌地应对着，眼睛却不断搜寻着卓沅的身影。
"找你的摄影师男朋友呢？"张教授打趣道，"他刚才被艺术系的老师叫走了，好像有什么好消息。"
正说着，陆宁看到卓沅小跑着过来，阳光下的他白衬衫微微汗湿贴在身上，脖子上还挂着那台老相机。
"陆宁！"他拨开人群来到她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国家地理》给我发实习邀请了！"
陆宁瞪大眼睛。她知道卓沅从大三就开始向这家顶级摄影杂志投稿，没想到真的能被选中。
"太棒了！"她由衷地为他高兴，但心里某个角落却突然沉了一下。这意味着什么？《国家地理》的摄影师需要满世界跑，而她的工作在北京...
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卓沅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拉起她的手："我们去个安静地方聊聊？"
校园湖边的长椅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初夏的风吹皱湖面，柳枝轻拂。卓沅从背包里拿出两罐可乐，递给陆宁一罐。
"所以，"他拉开拉环，气泡声在沉默中格外清晰，"创联科技什么时候入职？"
"下个月15号。"陆宁抿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你呢？《国家地理》的实习？"
"三周后开始，第一个任务是去云南拍摄少数民族村落。"卓沅的声音有些飘，"大概要去两个月。"
两个月。陆宁在心里计算着，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开始异地恋，而且只是开始。她盯着湖面上的一对野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陆宁，"卓沅转向她，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谈谈未来吧。"
未来。这个词让陆宁心跳加速。她和卓沅在一起两年多，却很少讨论"未来"——那个充满变数的大词。
"我在想，"卓沅继续说，"《国家地理》的实习期是半年，如果表现好可能转正。但转正后可能需要常驻国外..."
陆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可乐罐，铝皮发出轻微的咔响。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应该去。"
"但我不想失去你。"卓沅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抓起陆宁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我们可以想办法...视频通话，假期见面..."
陆宁转头看他。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冬天，她高烧不退，是卓沅翘课照顾她三天；想起每次项目截止日前夜，他默默陪在实验室，给她带宵夜；想起他镜头下那个她都不曾发现的自己...
"我们会想办法的。"她最终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坚定。
卓沅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倾身过来，额头抵住她的："我就知道我的陆工程师会有解决方案。"
陆宁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在心底，她知道问题远未解决，但此刻她选择相信——相信他们的感情，相信未来总会有出路。
分别前的夜晚，他们在学校天台看星星。卓沅神秘兮兮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毕业礼物。"他笑着说，"本来想等工作稳定后再送的。"
陆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质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相机镜头造型，里面却镶嵌着一枚微型芯片。
"镜头代表我，芯片代表你。"卓沅轻声解释，"合在一起就是我们的故事。"
陆宁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小心地取出项链，在星光下闪闪发光。
"帮我戴上？"她转过身，撩起头发。
卓沅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后颈，扣上项链的瞬间，他的唇碰了碰她裸露的皮肤。陆宁转过身，紧紧抱住了他。在这个拥抱里，有对校园时光的不舍，也有对未知未来的忐忑。
"我们会没事的。"卓沅在她耳边低语，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入职创联科技的第一天，陆宁就被公司的规模和节奏震撼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区，行色匆匆的精英员工，墙上激励人心的标语——"改变世界，从代码开始"。
"陆宁是吧？我是张敏，你的导师。"一个干练的短发女性向她伸出手，"听说你在校期间就开发过几个不错的应用？"
陆宁点点头，简要介绍了自己的项目。张敏看起来很满意："公司正在筹备一个AI医疗诊断系统，你会有机会参与的。"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旋风。陆宁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学习公司庞杂的代码库，参加各种技术会议。晚上回到租住的小公寓，她才能和卓沅视频通话。但通常不是他正在野外拍摄信号不好，就是她累得几乎说不出话。
一个月后的周五晚上，陆宁难得准时下班。她买了卓沅最爱吃的蛋糕，准备好好视频庆祝他们交往三周年。刚到家门口，手机响了——是张敏。
"陆宁，抱歉打扰你休息，但服务器出了点问题，明天演示要用的模型训练卡住了。你能来看看吗？"
陆宁看着手中的蛋糕盒，叹了口气："好的，我马上到。"
问题比想象的复杂，等陆宁和团队解决完，已是凌晨两点。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发现卓沅发来十几条消息和未接视频请求。最后一条是："知道你忙，但今天是我们纪念日...算了，晚安。"
陆宁想回电，但看到时间太晚，只好发了道歉信息。那一夜，她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卓沅的电话吵醒了她："猜猜我在哪？"
声音近在咫尺。陆宁冲到门口打开门，卓沅站在那里，风尘仆仆但笑容灿烂。他一把抱住她："想给你个惊喜。"
原来他通宵完成拍摄任务，赶最早班机飞了过来。陆宁既感动又愧疚，拉他进屋："我应该昨天就..."
"嘘，"卓沅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今天不谈这些，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那天他们像大学时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分享各自工作中的趣事。但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傍晚卓沅就得赶回去继续拍摄。
"下个月我有个长假，"临别时他说，"我们去旅行吧，就我们俩。"
陆宁答应了，但在心里默默查看着项目时间表——下个月正是系统上线的关键期。
果然，当卓沅兴奋地发来旅行计划时，陆宁不得不告诉他，她可能请不了假。
视频那头，卓沅的笑容消失了："又是工作。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陆宁。"
"我知道，但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关系到年底的晋升..."
"什么对你才重要，陆宁？"卓沅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气，"我们多久没好好见面了？每次通话你都在说代码、算法、加班..."
陆宁被刺痛了："这是我的事业，卓沅。不像你们艺术生可以随心所欲，科技行业竞争很残酷。"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屏幕那端，卓沅的表情凝固了。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工作的。"他冷冷地说，"我以为你至少理解我对摄影的追求。"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需要冷静一下，陆宁。"卓沅深吸一口气，"等你想清楚什么对你真正重要时，再联系我吧。"
视频突然中断，留下陆宁对着黑屏发呆。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接下来的两周，两人都没有联系对方。陆宁全身心投入工作，用加班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深夜，她在公司卫生间发现自己在无声哭泣，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二天午休时，她鼓起勇气给卓沅发了消息："能谈谈吗？"
没有回复。
下班后，陆宁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咖啡厅时，橱窗里的一幅摄影作品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卓沅的风格。她推门进去，发现这里正在举办一个小型影展。
照片记录了中国偏远山区孩子们的生活。在一幅特写前，陆宁停住了脚步：一个瘦小的女孩坐在简陋的教室里，手中捧着一台破旧的平板电脑，眼神中充满渴望。照片命名为《距离》。
陆宁突然明白了卓沅的愤怒。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改变世界"，但卓沅用镜头记录的是真实的世界——科技尚未惠及的地方，人与人之间最本真的联系。
她拿出手机，给卓沅发了一条长消息，真诚地道歉并表达了自己的反思。发完后，她买下了那幅《距离》，请店员包装好。
回到家，陆宁惊讶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卓沅。他看起来疲惫但眼神柔和。
"收到你的消息了，"他轻声说，"我想我们需要当面谈谈。"
陆宁打开门让他进来。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言。
"我先说吧，"陆宁打破沉默，"我错了。我不该轻视你的工作，更不该让工作吞噬我们的生活。"
卓沅摇摇头："我也有错。我应该更体谅你的压力。"他拿出一个信封，"其实我来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收到了创联科技的合作邀请。"
陆宁惊讶地接过信封。原来公司正在筹备一个"科技与人文"主题的宣传企划，想邀请卓沅担任视觉总监。
"这..."陆宁一时语塞。
"我在想，"卓沅小心翼翼地说，"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平衡点？我不一定要总是到处跑，你也不一定总是加班到深夜。"
陆宁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爱情不是谁为谁牺牲，而是共同创造第三种可能。
"我昨天递交了调岗申请，"她轻声说，"从研发部转到了产品设计部，工作时间会更规律。"
卓沅睁大眼睛："你不是很喜欢编程吗？"
"我依然会编程，只是换个方式。"陆宁微笑，"就像你说的，找到平衡点。"
卓沅紧紧抱住了她。在那一刻，两人都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对了，"陆宁想起什么，拿出刚买的照片，"这是你的作品吧？"
卓沅看到《距离》，眼神变得柔软："这是我去年在云南拍的。那个小女孩从没见过电脑，但听说'大城市的孩子都用这个学习'，她眼中那种渴望...我无法形容。"
陆宁轻轻抚摸照片："我们公司有个公益项目，为偏远地区学校捐赠电子设备。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
卓沅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你是说，工作旅行两不误？"
陆宁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也许职场与爱情并非单选题，只要愿意跳出固有思维，总能找到两全其美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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