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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周老师！"

周子舒猛地睁开眼，顾湘的脸近在咫尺。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前厅，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节目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仿佛昨夜的凶杀案只是一场噩梦。

"几点了？"周子舒揉着太阳穴坐起来。

"快九点了。"顾湘递给他一杯咖啡，"警察刚到，正在勘查现场。温哥说让大家先吃早饭，然后在一楼会议室集合。"

周子舒接过咖啡，突然抓住顾湘的手腕："昨晚你提到'名单'，是什么意思？"

顾湘脸色一变，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不是这里。午饭后去后院古井边，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她迅速抽回手，转身走开了。

餐厅里，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赵敬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的食物一口未动；叶白衣和蝎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高崇不在场。周子舒拿了两个包子，悄悄问工作人员："高老师呢？"

"和高警官在谈话，好像是亲戚。"

高警官？周子舒皱眉。高崇从未提过有亲戚在警界。他正想追问，温客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老师，睡得还好吗？"

转过身，周子舒差点撞上温客行的胸膛。今天的温客行换了一身黑色中山装，衬得皮肤愈发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休息好。他手腕上的佛珠在晨光中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干涸的血迹。

"做了个梦。"周子舒直视他的眼睛，"梦见十年前的一些事。"

温客行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巧了，我也梦到了过去。"他凑近周子舒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梦到你教我练剑的那个夏天。"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子舒记忆的闸门。十年前，《天涯客》拍摄间隙，少年温客行总是缠着他学剑。烈日下，少年笨拙地模仿他的动作，汗水浸透了白色T恤...

"温制片！"导演的声音打断了回忆，"警察要找您谈话。"

温客行退后一步，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滴水不漏的微笑："失陪了，周老师。会议室见。"

周子舒看着他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那个会在练剑后给他买冰镇汽水的少年，如今成了满腹算计的陌生人。

饭后，众人聚集在会议室。两位警官介绍了初步调查结果：死亡时间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凶器确认为古董匕首，上面只有秦松自己的指纹。

"这不可能！"赵敬拍案而起，"凶手肯定戴了手套！"

"赵先生，"年长的警官——高警官冷冷地说，"我们办案讲证据。目前没有迹象表明是他杀。"

周子舒仔细打量这位高警官，他约莫五十岁左右，眉眼间与高崇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加冷硬。高崇坐在一旁，神色异常紧张。

"各位，"温客行站起身，"鉴于这起不幸事件，节目组决定暂停录制。但由于山路塌方，大家暂时无法离开莲花镇。警方会继续调查，希望大家配合。"

散会后，周子舒悄悄跟上高崇："高老师，那位高警官是..."

"我堂兄。"高崇擦了擦额头的汗，"子舒，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十年前..."

"高老师！"高警官在走廊另一端喊道，"过来一下。"

高崇欲言又止，最后只匆匆塞给周子舒一把钥匙："我房间抽屉里有个信封，帮我保管好。"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周子舒握紧钥匙，决定先去找那个信封。高崇的房间在二楼尽头，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油味扑面而来。老武术指导的行李整齐地摆在床边，桌上放着几瓶治疗关节痛的药膏。

他迅速找到抽屉里的信封，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天涯客》杀青当天的全组合影。年轻的周子舒站在中间，旁边是笑容腼腆的少年温客行，后排则是高崇、赵敬天和其他剧组成员。照片背面用红笔画了几个圈，分别是赵敬天、秦松和一个叫"老孟"的场务。

周子舒心头一震。这三个人中，赵敬天是制片人，秦松当时只是个小场记，老孟则是普通场务。而现在，秦松死了，赵敬天没来但派了他儿子赵敬参加节目，老孟...老孟正是当年大火中丧生的三人之一。

"发现什么了？"

周子舒猛地回头，温客行倚在门框上，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他下意识把照片藏到身后："温制片不敲门吗？"

"这是我的客栈。"温客行走进来，顺手锁上门，"高崇给你什么了？"

犹豫片刻，周子舒还是拿出了照片。温客行扫了一眼，轻笑出声："高老头还是这么喜欢做标记。"他指着照片上的红圈，"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与大火有关的人？"

"是与《天涯客》拍到的那卷录像带有关的人。"温客行坐到窗台上，阳光透过他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当年我父亲发现赵敬天利用剧组掩护毒品交易，偷偷拍下了证据。就在他准备举报的前夜，摄影棚起火了。"

周子舒倒吸一口冷气："那卷录像带..."

"烧毁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温客行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但我父亲临死前告诉我，他做了备份，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十年了，为什么现在才..."

"因为我终于集齐了所有棋子。"温客行跳下窗台，突然逼近周子舒，"包括你，周老师。你是最后一个环节。"

周子舒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书桌："什么意思？"

"那卷录像带的密码，"温客行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是你生日。"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周子舒的胸口。温如玉，那个严肃寡言的中年编剧，竟然用他的生日作为重要证据的密码？

"你父亲他..."

"他很欣赏你。"温客行退后一步，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高崇给你的不止照片吧？他房间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周子舒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他说抽屉里有信封，但我只找到这个。"

温客行眯起眼睛，突然蹲下身敲了敲地板。几声空响后，他找到一块松动的地板砖，掀开后露出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一本烧焦边缘的笔记本。

"这是..."周子舒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张小鹏日记"四个字。张小鹏——他在《天涯客》里的替身演员，那个在大火中丧生的年轻人。

日记大部分已经烧毁，残存的页面上断断续续记录着张小鹏在剧组的见闻。周子舒快速浏览着那些模糊的字迹：

"...今天又看到赵总和老孟在仓库搬运'道具'，箱子很重，不像是服装..."

"...高指导警告我别多管闲事，说为了剧组安全..."

"...秦场记偷偷告诉我，他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准备卖个好价钱..."

最后一页有被撕掉的痕迹，只残留半句话："...如果出事，东西藏在..."

"藏在哪儿？"周子舒急切地问。

温客行摇摇头："关键页被撕了。但结合我父亲留下的线索，应该就在莲花镇。"他看了眼手表，"顾湘该等急了，你不是约了她中午见面吗？"

周子舒一惊："你监视我？"

"保护你。"温客行纠正道，"毒蝎还在镇上，赵敬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把日记本放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为什么？这可能是关键证据！"

"因为我们需要引蛇出洞。"温客行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凶手一定会回来找这本日记。"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古井旁的青石板。顾湘已经等在那里，不安地来回踱步。看到周子舒，她小跑过来："周老师，我们长话短说。温哥的计划很危险，他要把所有与大火有关的人引到这里，逼他们认罪。"

"通过一档综艺节目？"周子舒难以置信。

"这不是普通综艺。"顾湘紧张地咬着嘴唇，"直播信号被温哥控制了，观众看到的和我们实际发生的完全不同。比如秦松的死，在直播画面里只是突发心脏病。"

周子舒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全国观众看到的..."

"是一场温馨的真人秀，实际上..."顾湘突然噤声，眼睛瞪大看向周子舒身后。

周子舒迅速转身，只见蝎儿站在回廊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哟，打扰二位谈情说爱了？"

"有事？"周子舒挡在顾湘前面。

蝎儿晃了晃手机："导演说下午继续录制，'为了安抚观众'。"他特别强调了最后几个字，眼神意味深长，"温制片可真有创意，死人都能复活。"

说完，他吹着口哨走开了。顾湘脸色煞白："他知道了...他一定是赵敬的人..."

"冷静。"周子舒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继续录制是什么意思？秦松已经..."

"温哥一定有安排。"顾湘深吸一口气，"周老师，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一件事——温客行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还你一个清白。"

"我的清白？"

"当年那场火，有人散布谣言说是你因不满片酬故意纵火。"顾湘低声道，"虽然没证据，但这个污名一直跟着你。温哥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洗刷你的冤屈。"

周子舒如遭雷击。十年前大火后，确实有过这样的流言，但很快被其他新闻淹没。他没想到温客行竟然记了十年，更没想到这会成为复仇的动机之一。

下午的"录制"在一楼大厅进行。周子舒走进场时，惊讶地看到秦松好端端地坐在太师椅上，正和赵敬说笑。

"这..."他僵在原地。

"特效替身。"温客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低声解释，"远程操控的全息投影，直播画面专用。现实中尸体已经在停尸房了。"

周子舒仔细观察，发现"秦松"确实有些违和感——动作略显僵硬，眼神不够灵动。但在直播镜头下，足以以假乱真。

"各位老师，"导演拍手道，"由于秦老师昨晚突发肠胃炎，我们今天调整一下流程，先拍各位学习经营客栈的片段。"

这场荒诞的"表演"持续了整个下午。周子舒机械地完成节目组安排的任务，心思全在那本被放回原处的日记上。高崇一直没出现，据说是和高警官在一起。

晚饭时分，一个意外来客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毒蝎大摇大摆地走进餐厅，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听说我老板死了？"毒蝎的声音沙哑刺耳，像砂纸摩擦，"我怎么不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正在吃饭的"秦松"。全息投影镇定自若地擦了擦嘴："阿蝎，我没事，只是小毛病。"

毒蝎冷笑一声，突然抄起一个碗砸向"秦松"。碗穿过投影，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全息投影？玩得挺高端啊。"毒蝎环视众人，"谁杀了我老板？"

餐厅一片死寂。周子舒悄悄观察每个人的反应：赵敬面色阴沉；叶白衣惊恐地捂住嘴；蝎儿...蝎儿竟然在笑，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毒蝎先生，"温客行从容地站起身，"秦老师的死因警方还在调查。您这样擅闯私人场所，我可以报警。"

"报警？"毒蝎狂笑起来，"高队长就是我哥们儿！"他猛地掀翻一张桌子，"今天不交出凶手，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场面瞬间混乱。节目组工作人员尖叫着四散躲避，嘉宾们也被保镖们控制住。周子舒正要动作，一个硬物突然顶在他腰间——蝎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周老师。子弹可比你的拳脚快。"

温客行站在原地没动，脸上依然挂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毒蝎先生想要什么？"

"两样东西。"毒蝎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秦老板昨晚找到的那本日记；第二，"他的目光转向周子舒，"这个人。"

周子舒浑身紧绷。他们知道日记的事！高崇出卖了他们？还是...

"抱歉，这两样我都不能给。"温客行轻轻击掌，客栈大门突然被撞开，一队特警冲了进来，"不过我可以送你一副手铐。"

接下来的场面像动作电影般混乱。毒蝎的人拔枪射击，特警迅速还击。周子舒趁机一个肘击打脱蝎儿的手枪，反手将他制服在地。混乱中，他看到高崇和高警官带着另一队警察从侧门冲进来，高崇手里举着的正是那本烧焦的日记。

"都别动！"高警官鸣枪示警，"警方已经掌握赵敬天犯罪集团的证据！毒蝎，你涉嫌多起谋杀案，被捕了！"

毒蝎怒吼一声，突然扑向高崇。一声枪响，毒蝎踉跄了一下，却仍抢到了日记本。他狞笑着掏出一个打火机："谁都别想得到..."

"砰！"

又一声枪响，这次是温客行开的枪。毒蝎的手腕爆出一团血花，打火机掉在地上。警察一拥而上将他制服，但那本日记却在撕扯中散落，残页飘了一地。

周子舒冲过去，捡起几页碎片，却听到高崇一声痛呼——老武术指导跪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汩汩流出。

"高老师！"周子舒扑过去按住伤口。

高崇脸色惨白，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烧焦的纸条："子舒...对不起...当年我...被迫帮他们...这是日记最后一页..."

周子舒展开纸条，上面是张小鹏歪歪扭扭的字迹："...藏在莲花楼井底的暗格里。温编剧，如果我出事，请照顾我妹妹。"

"高老师，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周子舒抬头四望，却发现温客行不见了。

一片混乱中，蝎儿也不知所踪。警察开始清场，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高崇被抬走前，紧紧抓住周子舒的手："小心...赵敬...他儿子..."

夜幕再次降临，莲花镇被警笛声笼罩。周子舒站在古井边，望着幽深的井水。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莲花楼井底的暗格。但井水这么深，下面会有什么？

"需要潜水装备。"

周子舒猛地转身，温客行站在月光下，手里拎着一套潜水服和氧气瓶："一起下去看看？"

"刚才你去哪了？"周子舒质问。

"安排'观众'该看的结局。"温客行神秘地笑了笑，"直播结束了，全国观众看到的是毒蝎因涉嫌多起犯罪被捕，秦松'康复出院'，节目将继续录制。"

"你操控了一切..."

"不全是。"温客行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没料到高崇会受伤。他...曾经是我父亲的朋友，后来被赵敬天收买。但显然，他最后选择了赎罪。"

周子舒想起高崇塞给他的钥匙和那张照片："他知道多少？"

"足够多，但不够关键。"温客行递给他一套潜水服，"真正的证据还在井底。十年前，张小鹏和我父亲分别藏了一部分证据，只有结合起来才能指证赵敬天。"

一个小时后，周子舒从冰冷的井水中浮上来，手里举着一个防水铁盒。温客行拉他上来，两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盘录像带和一个U盘。

"找到了..."温客行的声音微微发抖，"十年的等待..."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真是感人的师徒重逢。"

赵敬举着一把手枪，缓缓走出阴影。他身后是被捆绑着的顾湘和蝎儿——后者鼻青脸肿，显然经过一番搏斗。

"可惜，游戏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