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春山

周谨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叹气："至少带个弟子一起去。"

"不。"秦蓁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

秋日的山路上，落叶纷飞。秦蓁日夜兼程，只在实在撑不住时才稍作休息。沿途的村庄大多残破不堪，有的还被烧成了废墟。她一路救治遇到的伤者，同时打听魏无羡的消息。

"魏将军？"一个瘸腿老人摇头叹息，"好人啊...为救我们村子，一个人引开了上百追兵。"

"有人看见他跌落悬崖。"一个年轻妇人红着眼睛说，"我男人说，魏将军本来可以逃的，但他停下帮一个受伤的孩子挡箭..."

每听一个故事，秦蓁胸口就多一块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不能停，不敢停。只要没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医者的理智这样告诉她；而心底那个微弱的声音则在说：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要亲眼确认。

第三天黄昏，秦蓁终于到达断魂崖。战场已经清理过，但残留的血迹、折断的兵器、烧焦的草木，无不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惨烈战斗。

悬崖边，一片被踩踏得凌乱的草地上，有几处深褐色的血迹。秦蓁蹲下身，手指轻触那些干涸的血迹，心口一阵绞痛。她在附近仔细搜寻，找到了半截断箭、几片铠甲碎片，还有...一个小小的深蓝色布块。

秦蓁颤抖着拾起那个布块——是她送给魏无羡的香囊！只剩下一小角了，但上面她的针脚她认得。香囊残片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血腥气。

"姑娘找魏将军？"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蓁转身，看见一个樵夫打扮的老人站在不远处，肩上扛着柴捆。

"是。您...见过他？"她声音发抖。

老人点头，指向悬崖下方："三天前的黄昏，我从对面山上看见的。一个高大的将军，浑身是血，被几十个西戎兵逼到崖边。他本来拿着剑，突然扔了，大笑三声，然后..."老人做了个坠落的手势，"自己跳下去了。"

秦蓁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强撑着问："下面...找过了吗？"

"洛河湍急，掉下去基本没活路。"老人摇头，"第二天有西戎兵下去搜，只找到一件破铠甲。"

"能带我去崖底看看吗？"秦蓁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

老人犹豫了一下，接过银子："跟我来。"

下崖的小路崎岖险峻，等他们到达崖底时，天已经全黑了。洛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水声轰鸣。河边散落着各种从上游冲下来的杂物，偶尔还能看到兵器的反光。

"就在这一带发现的铠甲。"老人指着河边一片碎石滩，"姑娘，天黑了不好找，不如明天..."

"您先回去吧。"秦蓁已经点亮了随身带的小灯笼，"我再找找。"

老人劝不动，只好留下火把离开了。秦蓁独自在河边搜寻，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浮木都仔细查看。灯笼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却坚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