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引

"明天是花朝节，听说临州城的姑娘们都会去城隍庙进香。我们带些绣品去庙前摆摊。"

花朝节那日，阳光明媚。我们在庙前支了个小摊，摆上绣帕、香囊、团扇等小物件。起初无人问津，直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姐被我的杏花团扇吸引。

"这扇面绣得真精致。"她拿起团扇细细端详，"杏花花瓣用了三种白色丝线吧？过渡如此自然。"

我惊讶于她的眼力："小姐好眼力，确实用了雪白、米白和珍珠白三种线。"

"我家开绣坊的，从小看多了。"她嫣然一笑，"你这手艺在临州城少见，怎么不开个店？"

"开了，在城西梧桐巷，叫'念昔阁'。"我递上一张连夜赶制的小笺，上面是我用簪花小楷写的店址。

"我叫柳如眉，柳家绣庄的。"她将团扇买下，又挑了几个香囊，"有空去你店里看看。"

柳如眉果然言而有信，三日后便带着两个丫鬟来到念昔阁。她对我绣的一幅《荷塘清趣》赞不绝口，当即以十两银子买下。

"这构图有南宋院体画的韵味，难得的是绣工如此细腻。"她指着荷叶上的一只蜻蜓，"连翅膀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你是怎么做到的？"

"用了劈丝技法。"我解释道，"将一根丝线分成十六股，用最细的针绣出纹路。"

柳如眉眼睛一亮："我在苏杭一带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劈丝绣！林姑娘，你有没有兴趣接个大单子？下月我父亲五十大寿，我想请你绣一幅《松鹤延年》的屏风。"

我心头一跳。屏风绣费时费力，但报酬丰厚，若能做好，不仅能解决眼前的经济困境，还能打响名号。

"承蒙柳小姐看重，我定当尽心。"

柳如眉预付了五两定金，约定一月后取货。送走她后，小翠高兴得在院子里连转了几个圈："姑娘！屏风绣至少能卖五十两！我们发财了！"

我笑着摇头："别高兴太早，一个月要绣完四面屏风，得日夜赶工才行。"

从那天起，我几乎足不出户，每天从早绣到晚。小翠负责做饭洗衣，其余时间也帮我分线、配色。我们常常工作到深夜，油灯熏得眼睛发涩，手指被针扎得满是细小伤口。但看着屏风上的松鹤渐渐成形，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成就感。

这日午后，我正在绣最后一只仙鹤的羽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听说京城付家大少爷今日大婚，场面可气派了！"是隔壁布庄老板娘的大嗓门，"光是迎亲队伍就排了三条街，新娘子的嫁妆从苏府抬出来，头一担都进了付府门，最后一担还没出苏家呢！"

我的针猛地扎进食指，一颗血珠冒出来，滴在仙鹤雪白的翅膀上，像一粒小小的朱砂。

"姑娘！"小翠惊呼，连忙找来干净布条给我包扎。

我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分线。自己则用清水小心洗去血迹，然后换了根更细的针，在染血处绣了一朵小小的红梅。仙鹤栖梅，倒也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