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梦飞快下楼，几乎同一时间冲进屋里。
满屋狼藉，老太太虎背熊腰，正拽着黄薇往屋外拖。
虞梦抓住老太太的手:“伯母，伯母有话好好说，黄薇姐她身子吃不消……”
老太太大手一甩:“我带走我的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黄薇身子单薄孱弱，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拖拽，轻飘飘像片无力的浮萍。
虞梦用劲推开老太太，护住黄薇，大喊:“阿湛，快报警！”
“好啊！报啊！我就要告诉警察！黄瑞是怎么把我女儿骗走的！”
上一回老太太来闹是在白天，她也是这么骂黄瑞，导致村里人都以为黄瑞是拐卖妇女。
黄薇此刻泣不成声，捂着肚子不停抽噎，艰难得喘不过气来。
老太太总说要带走黄薇这个女儿，可不论是行动上还是言语上，丝毫没有把她当成女儿对待。
老太太怒不可遏地大喘气，两眼圆瞪，脸被一种极度的愤怒扭曲。
她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朝黄薇砸过去——
呯！
只听玻璃砸碎，碎片溅起。
阿湛抓住老太太的手臂，玻璃杯只砸到她脚下。
“不要脸！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女儿！”
老太太的谩骂声越来越难听，黄薇抱头捂耳，眼泪都被喉咙哽咽住，有一下没一下断续抽啜。
“滚出去，警察马上就来！”阿湛指着大门口，让老太太马上消失。
“警察来？来啊！让警察评评理，看警察到时候到底把谁带走！”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黄薇抱头哭喊，声嘶力竭，沙哑的口舌干结哽咽。
深更半夜，警车没有鸣笛，两个民警以私闯民宅为由把老太太带走。
黄薇端起桌上的水杯，颤抖的双手根本握不住，痛苦的眼泪冲刷两颊，苍白无力。
她急促地拿起桌上的抗抑郁药，被虞梦拦下。
“医生说不能吃。”
她这才愣愣不语，翕动着干涸的唇，收回颤抖的指尖。
苦泪纵横，两臂一扫，把抗抑郁药全都扔到垃圾桶里。
她摸着小腹，想感受从里面传来的微弱声音，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蹲在地上埋头大哭。
是的，她怀孕了。
当虞梦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孩子竟然是黄瑞的。
黄薇瞒着黄瑞，让虞梦拿着医院开的单子去买保胎的处方药。
虽然感到很震惊，但虞梦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像黄薇这样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女人，是什么让她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这样的情愫？
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吗？
她不想用无知的预判去揣测黄薇和黄瑞的经历过往，只觉得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虞梦在黄薇的屋里一直陪她到天亮，直到黄瑞回来后才离开。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黄薇的身影。
每每回家，虞梦都会在她家门口放一束金菊，听说对孕妇比较好。
虞梦想，等将来黄薇生产，那个孩子应该会叫自己阿姨吧。
秋去冬来，已至年末。
这一年，叶梼奸杀童女案宣判有期徒刑三年。
这样的结果显然无法平息众怒。
甚至有民众放言，待叶梼刑期结束，将会替天行道让他不得好死。
姚欣如今已升职外派，一时半会回不到江平镇，偶尔还会和虞梦保持联系。
而虞梦也正是从她口中得知赵元在狱中表现良好，将来很有可能会提前出狱。
十二月初那会，有家企业在望溪村征地建了座染料纺织厂，虞梦因此得到了一大笔补贴，村里的无业妇女都纷纷在厂里上起了班。
企业和她达成合作关系，他们需要天然的色素染料，而虞梦的花田能提供不少来源。
虞梦把花田交给小罗经营，而她也辞掉了所有工作，开始一心扑在学业上，往更好的目标前进。
寒假到头，开学的时候高呈扬就比阿湛矮了半个头。
沈嘉依旧纠缠不休，但是却是对虞梦纠缠不休。
或许是本着想做弟媳就应该先讨好姐姐的想法，她总是对虞梦示好。
以至于整个高中部都觉得是虞梦攀上了高枝。
……
篮球在地上弹了两下，高呈扬隔空传了一个球。
阿湛双目不移，手自动接过球，侧手投入篮筐。
“看什么？”高呈扬见阿湛目不转睛，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教学楼道，向晟牵着他女朋友的手下楼。
高呈扬咂咂嘴:“第三个女朋友了吧，都是初三的。”
他还以为阿湛是羡慕，又开玩笑道:“你比他帅，他交三个，你交五个不就得了。”
“滚。”
篮球沿筐旋转，迟迟不落。
他盯着旋转的篮球，双眼浮现深谙的底色，眸中的阴冷转瞬即逝。
虞梦放学来找阿湛回家，见他还和高呈扬一起打篮球。
“姐，高呈扬让我晚上去他家玩。”
此言一出，站在身后的高呈扬一脸懵逼。
他什么时候说过？
虞梦看向高呈扬，问道:“啊？是吗？”
一道凌厉的眼刀冷不防刮过，高呈扬打了个冷颤。
“是……是啊，今天我生日，邀请虞湛到我家玩，哈哈……”
很是牵强的干笑。
虞梦微笑:“是吗？那祝你生日快乐。”
又看向阿湛:“早点回来啊。”
阿湛应声，又留恋不舍般给了虞梦一个很深的拥抱。
这场景倒把高呈扬显得有些多余。
他捏着下巴，还在思考阿湛到底想干什么。
望着虞梦渐远去的背影，高呈扬张了张嘴，想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阿湛头也不回把他甩下了。
高呈扬在后面跑着都没追上，眼睁睁看阿湛往街口那边去。
那里是一条窄路，没有路灯，晚上黑的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亮起，道路铺上一层幽深底色。
学校旁的店铺都陆续关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来往，只有间隔很长时间才有的电动车呼啸而过。
阿湛脱下校服，把书包扔进小巷。
走进公用电话亭，拨通号码……
那头一阵嘈杂，接起电话。
“喂……谁？”
“你好，是向晟同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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