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站在料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盒崭新的便当模具。金属表面冷得像他的眼神，却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矛盾得令人心烦。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系上围裙。这次她选了最简单的饭团，至少不会像煎蛋那样容易烧焦。
"海苔...米饭...梅干..."程夏小声念叨着步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厨房里弥漫着米饭的香气。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
琴酒回来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整整一小时。
程夏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那股混合着硝烟与高级古龙水的气息正无声地填满整个空间。她的后背绷得笔直，捏着饭团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米饭从指缝间挤了出来。
"浪费。"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热气。
程夏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他的胸膛。琴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黑色风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伤痕。他的目光落在她沾满米饭的手指上，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我...我会收拾干净。"程夏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不稳。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从她身边绕过，拿起她刚做好的饭团。修长的手指与她笨拙的成品形成鲜明对比。他端详了片刻，突然咬了一口。
程夏屏住呼吸。
"一般。"他面无表情地评价，却将剩下的部分全部放入口中。
厨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程夏注意到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滴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她的指尖开始发烫，像是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琴酒放下空盘子，从风衣内袋掏出一盒香烟。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火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天去学校前，"他吐出一口烟雾，"在家留一份。"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但程夏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什么东西——像是期待，又像是某种危险的邀请。
"我会做得更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她想象的要愉悦坚定。
琴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向客厅。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但他身上的气味仍然萦绕在程夏周围。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米饭的残渣黏在指尖，她诚恳的舔舐干净。
第二天清晨，程夏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厨房里，她小心翼翼地使用那套金属模具，动作比昨天熟练了许多。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便当完成时，门铃响了。
程夏擦干手去开门，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包裹。她警惕地检查了四周，才将包裹拿进屋内。
拆开后，她愣住了——是一套专业的料理刀具，刀刃锋利得能映出她惊讶的表情。包裹里没有字条，但她知道是谁送的。刀柄上刻着葡萄藤，摸上去像上好的美玉，又像是单纯的装饰。
"喜欢吗？"
琴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夏差点失手将刀掉落。她转身时，他已经近在咫尺，身上带着晨露和烟草的气息。
"我...还没试过。"程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却控制不住加速的心跳。
琴酒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握着刀柄的手。"握刀的方式不对。"他的声音低沉，呼吸喷在她的耳际，"会伤到自己。"
程夏感到一阵战栗从脊椎蔓延至全身。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调整着她握刀的姿势。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比想象中要温暖得多。
"这样，"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沙哑，"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程夏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他的指尖下跳动。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她能闻到他须后水的味道，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数清他衬衫领口处解开的两颗纽扣。
就在气氛变得无法呼吸的瞬间，琴酒突然松开了手。"我送你去学校，"他后退一步，表情重新变得冷峻，"别让我等。"
程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刀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她低头看着自己被他触碰过的手，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琴酒靠在车门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她身上。
“八点有任务。”他突然开口，“顺路送你。”
程夏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这是在解释？
帝丹高中和组织的据点明明是两个方向。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是。”
黑色保时捷356A安静地驶过晨雾弥漫的街道。程夏坐在副驾驶，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逐渐苏醒的城市——便利店员理着货物进进出出，上班族匆匆走过斑马线，几个小学生背着书包打闹。
一切都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琴酒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开收音机。早间新闻的声音流淌在车厢里，主播正说着今天的天气。
程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放学后直接回来。”琴酒突然道。
程夏“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今天有社团活动。”
琴酒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没说话。
车子在距离校门两百米的地方停下。
“就到这里。”琴酒熄了火。
程夏明白——他不希望被学校的监控拍到。她伸手去拉车门，却听见“咔嗒”一声轻响——琴酒解锁了手套箱。
里面放着一个崭新的文具盒。
程夏愣住了。
“组织发的。”琴酒的语气依然冷淡，“笔芯里有纳米追踪器，你应该会需要，对任务有帮助。”
果然还是任务需要。
程夏拿起文具盒，金属外壳冰凉光滑，边角打磨得一丝不苟，像是某种精密的武器。
“……谢谢。”
她推门下车，晨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微凉。身后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
直到黑色保时捷彻底消失在街角，程夏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文具盒——在阳光照射不到的缝隙里，刻着一枚小小的葡萄藤。
和她的纹身一模一样。
校门口，铃木园子远远地冲她挥手：“黑泽同学！早上好！”
铃木园子一把勾住程夏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黑泽同学！刚刚那个超——级帅的黑衣帅哥是谁啊？"
程夏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该怎么回答？
哥哥？监护人？还是——
"亲戚。"她最终选择了最模糊的说法，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文具盒塞进书包深处。
园子夸张地捂住心口："哇！是表哥吗？还是远房堂哥？他有没有女朋友？"
小兰无奈地拉了拉园子的袖子："园子，别这样……"
程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皮革的触感让她想起保时捷的真皮座椅。
"只是……暂时借住在他家。"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在刻意划清界限，"不太熟。"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满足园子的好奇心。她凑得更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他是不是做什么特殊工作的？那身打扮，简直像电影里的——"
"园子！"小兰及时打断，"要迟到了哦。"
上课铃适时响起，程夏暗自松了口气。但走向教室的路上，她发现小兰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被发现什么了吗？
程夏下意识抱紧书包——
"黑泽同学。"小兰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的话没说完，但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坚定。
程夏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种眼神……
太危险了。
会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想要依赖。
"谢谢。"程夏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时更冷，"但不必了。"
她加快脚步走进教室，将那个文具盒重重塞进课桌最深处。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某种警告——
别忘记你是谁。
别忘记你属于哪里。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里早已没有黑色保时捷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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