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栎鑫

项目庆功宴的香槟塔在众人的欢呼中被推倒，气泡带着微醺的甜意漫过宴会厅的地毯，也为这场持续了八个月的合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散场时，王栎鑫帮许莱拎着装满项目资料的帆布包，两人并肩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他们未曾说透的默契，在寂静里悄悄延伸。

“之后要是整理项目复盘遇到问题，随时找我。”王栎鑫停下脚步，把帆布包递还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又很快收回，“不用觉得麻烦，毕竟……我们也算‘战友’了。”

许莱低头笑了笑，攥紧了包带，路灯的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好，王老师也别太累，后续的收尾工作，我会盯好的。”

那之后，他们的联系并没有像过往合作结束的伙伴那样渐渐沉寂。有时是许莱在整理旧资料时，发现某个曾让两人争执许久的设计细节，随手拍了照片发给王栎鑫，配文“突然想起当时你说‘这里必须改’的严肃脸”；有时是王栎鑫在外地出差，看到街角一家卖手工饼干的小店，想起许莱曾提过自己喜欢这种酥脆的口感，拍了店面照片问她“要不要帮你带两盒”。消息往来算不上频繁，却带着一种自然的熟稔，像春日里慢慢抽芽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着彼此的生活。

许莱其实偷偷期待过这种联系能再近一点。她会在收到王栎鑫发来的饼干时，仔细挑出包装最精致的那一盒，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会在加班到深夜，看到王栎鑫朋友圈更新的工作动态时，犹豫几分钟，最终还是写下“注意休息”的评论。只是她始终记得，自己和王栎鑫之间隔着身份与资历的距离——他是业内知名的设计师，而她只是刚入行不久的新人，这场合作带来的交集，本就像一场恰到好处的偶遇，她不敢奢求太多，只愿这份淡淡的熟稔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变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周三下午。许莱趁着午休，在常逛的一个小众设计论坛上刷帖子，首页突然弹出一条标题刺眼的内容：“某王姓知名设计师疑有新欢，与神秘女子多次同框”。帖子里没有清晰的照片，只有几张模糊的背影照——男人穿着她熟悉的黑色外套，身形和王栎鑫极为相似，身边的女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样貌，两人并肩走进一家餐厅，看起来关系亲昵。下面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有人猜测“王老师不是一直单身吗，这是好事将近？”，也有人扒出“这个背影好像上次在项目发布会后台见过的某个工作人员”，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带着捕风捉影的暧昧与好奇。

许莱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屏幕的光映得她脸色发白。她知道论坛里的“王姓设计师”大概率就是王栎鑫，那身黑色外套，她记得是他上个月去北京出差时买的，他还曾笑着跟她说“这料子防风，适合你这种冬天总忘记戴围巾的人”。至于那个“神秘女子”，她完全没有头绪，可这并不妨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密密麻麻的疼。

她不是没想过，像王栎鑫这样优秀的人，身边定然不缺爱慕者，他的感情生活本就与自己无关。可那些模糊的照片、论坛里沸沸扬扬的猜测，还是让她瞬间清醒——她和他之间，本就不该有超越“前同事”的联系。若是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因为自己和他的频繁互动被放大，最终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影响他的职业声誉。她只是个普通的新人，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更不愿成为别人口中“攀附”他的人。

从那天起，许莱开始刻意调整回复消息的节奏。王栎鑫发来“最近新出的一部电影，据说很适合喜欢悬疑题材的你”，她隔了三个小时才回复，只有简单的“谢谢王老师推荐，最近太忙，可能没时间看”；王栎鑫问她“上次说的那个设计难题解决了吗，需要我帮忙看看吗”，她回得干脆，“已经解决了，辛苦王老师挂心”。每一句回复都带着客气的疏离，像是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她逼着自己不去看对话框里未读消息的提示，不去想王栎鑫看到这些回复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样的变化，王栎鑫很快就察觉到了。以前他发消息，许莱就算在忙，也会先回一句“稍等，在处理工作，等下跟你说”，语气里带着自然的亲近；可现在，她的回复不仅变得迟缓，还总带着“王老师”这样生分的称呼，像一层厚厚的壳，把真实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周五晚上，王栎鑫结束加班，看着对话框里自己白天发的“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个展览，有你喜欢的那位插画师的作品”还没有得到回复，终于忍不住，直接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最近很忙吗？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能感觉到许莱在刻意疏远自己，可他想不明白原因，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她有了别的顾虑？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许莱的回复，只有短短一句话：“嗯，项目多了点。王老师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王栎鑫一下。以前她偶尔会开玩笑叫他“王老师”，语气里带着俏皮的亲近，可这次，这三个字里只有客气的疏离。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里那点模糊的不安，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知道，许莱心里一定藏着事，而他必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然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