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卷着窗外梧桐树落下的第一片黄叶,轻轻拍在许莱公寓的落地窗上。她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个暖手宝,目光却没落在面前播放着剧集的平板上,而是反复瞟向茶几上静音放置的手机。屏幕暗着,像她此刻沉下去的心,可她知道,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或许随时会跳出来打破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
许莱不是故意要躲着王栎鑫的。三天前,公司茶水间里若有似无的议论声钻进耳朵时,她还试图装作不在意——“你看王栎鑫最近总往设计部跑,是不是和许莱走得太近了?”“听说他家里那边早就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许莱这样……不怕被当成攀高枝的吗?”那些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明明她和王栎鑫之间,不过是互相欣赏的朋友,可流言一旦沾上,就变得黏腻又难堪。
她不想让王栎鑫陷入这样的议论里。他向来活得坦荡,不屑于应付这些弯弯绕绕的是非,许莱宁愿自己先退一步,用刻意的冷淡和疏远,给那些流言蜚语断了“素材”。这三天,她没再接他的微信,没赴约说好要一起去看的画展,甚至故意绕开了两人常碰见的公司电梯。她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却忘了,王栎鑫从来不是会放任问题悬而不决的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王栎鑫”三个字亮得刺眼。许莱下意识攥紧了暖手宝,指尖微微发颤,犹豫了两秒,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许莱,你到底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没绕任何圈子,直接得像他待人接物的风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这几天发你消息不回,约你也说没空,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直接说,别这样躲着我。”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没有丝毫指责,只有纯粹的关切,像温热的水流,瞬间冲开了许莱刻意筑起的心理防线。那些天强撑着的冷静和疏离,在这一刻碎得七零八落,她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最近太忙”“身体不舒服”等借口,全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带着鼻音的支吾:“我……我怕那些传闻……会影响到你。”
话说出口的瞬间,许莱就低下了头,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连呼吸都放轻了。她怕听到电话那头的沉默,怕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更怕他默认了那些流言里的“不合适”。
短暂的几秒沉默,在许莱听来却像过了很久。然后,她听到王栎鑫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又掺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气”:“所以,你就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莫须有,躲了我三天?”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许莱,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容易被流言影响的人吗?”
这话问得许莱一怔。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脑海里闪过王栎鑫平时的样子——面对工作上的质疑,他从不会辩解,只会用结果说话;碰到不必要的社交,他也能干脆利落地拒绝,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这样的他,确实不会被几句流言困住,是自己把“保护”想得太狭隘,反而用错了方式。
电话那头的王栎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失神,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褪去了刚才那点“气”,多了几分温柔的坦诚:“许莱,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这段时间和你相处,我觉得很舒服,不管是聊工作,还是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很开心。”他的语速慢了些,每一个字都带着郑重,“我想和你一直做朋友,甚至……不止是朋友。”
最后那句“不止是朋友”,说得轻却坚定,像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狠狠撞在许莱心上。她猛地屏住了呼吸,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像失控的鼓点,“咚咚咚”地响在耳边,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发烫。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那阵心悸蔓延开来,从心脏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麻。
原来,他不是没察觉,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坦诚又直接地,叩开她因为顾虑而紧闭的心门。窗外的风还在吹,可许莱怀里的暖手宝,似乎突然没那么重要了——比暖意更让人心安的,是电话那头,那个从不绕弯子的人,带着诚意的直白与温柔。
许莱僵在沙发上,连呼吸都忘了调整,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像要挣脱胸腔跳出来。手机还贴在耳边,王栎鑫那边没有再催促,只有细微的、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像是在给她留出足够的时间消化那句话里沉甸甸的分量。
她盯着茶几上平板暗下去的屏幕,映出自己泛红的脸颊和有些无措的眼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茶水间那些扎人的议论,一会儿是王栎鑫每次在公司走廊遇见时,笑着朝她挥手的样子,还有上次一起去看画展,他站在一幅印象派画作前,认真跟她讲光影色彩时,眼里闪着的光。那些零碎的片段缠在一起,让她原本就乱了的心,更像被揉皱的纸,理不出头绪。
“我……”许莱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被秋风吹过的枯草,刚发出一个字就卡住了。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该解释自己躲着他的真正原因,还是该回应那句“不止是朋友”?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无措的沉默。
电话那头的王栎鑫似乎轻轻动了动,可能是换了个姿势,接着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比刚才那句告白时更柔了些:“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只是不想再猜了。”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上次你说喜欢那家街角的甜品店,本来想这周末约你去试试,结果发消息没等到回复,才知道你是在躲我。”
提到甜品店,许莱的心又颤了一下。那是上个月加班到很晚,她随口跟王栎鑫抱怨公司附近的外卖难吃,说小时候家楼下有家甜品店,芋圆烧仙草特别好吃,可惜后来搬家就再也没找到过。她自己都快忘了这话,没想到他却记在了心里。
暖意顺着心口一点点蔓延开来,冲淡了之前因为流言带来的不安。许莱吸了吸鼻子,指尖不再发颤,握着手机的力道也稳了些。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声音虽然还有点软,却比刚才坚定了不少:“对不起,王栎鑫。我不是故意要躲你,就是……听到那些话,怕给你添麻烦。”
“傻瓜。”王栎鑫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像羽毛似的挠在许莱心上,“我的麻烦,从来不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能造成的。倒是你,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让自己不开心,还躲着我,这才是让我觉得‘麻烦’的事。”
他的话带着点调侃,却又藏着真切的关心。许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眶却有点发热。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暖手宝,外壳还带着温度,却比不上此刻心里的暖意。她想了想,轻声说:“那……周末的甜品店,还能去吗?”
这句话刚说完,电话那头的王栎鑫像是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他明显轻快起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当然能!随时都能。你想上午去,还是下午?那家店据说下午的阳光照进来特别好看,还能看到街对面的梧桐树。”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规划着周末的行程,许莱原本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蜷在沙发里的身子也舒展开了。她望着窗外,夜色已经悄悄漫上来,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金。
“下午吧,”许莱笑着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我想尝尝你说的,配着阳光的芋圆。”
“好,那我周末上午去排队,据说他家芋圆每天限量,去晚了就没了。”王栎鑫的语气里满是期待,“对了,你除了芋圆,还想吃什么?我提前记下来,省得去了忘了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甜品店聊到最近新上的电影,又聊到公司下周要开始的项目。之前那层因为流言筑起的隔阂,像被晚风轻轻吹散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许莱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笑得眉眼弯弯,连平板里没看完的剧集都忘了。
挂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许莱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是热的。她起身走到落地窗旁,推开一点窗户,带着凉意的晚风灌进来,却没让她觉得冷。楼下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偶尔有笑声传来,格外鲜活。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王栎鑫刚发来的消息:“周末见,别再躲着我啦。”后面还跟着一个笑脸表情。许莱忍不住回了个“不会啦”,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走向厨房。暖手宝早就凉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揣着的那份暖意,比任何暖手宝都管用。
第二天早上,许莱走进公司大楼时,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低着头,刻意避开可能遇见王栎鑫的地方。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王栎鑫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一下,笑着朝她挥手:“早啊,许莱。”
周围有几个同事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但许莱这次没有躲开,而是迎着王栎鑫的目光,也笑了笑:“早。”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走进去。王栎鑫站在她旁边,轻声说:“昨晚跟你说的那个项目,我整理了点资料,等下发给你看看。”
“好呀,谢谢你。”许莱点点头,心里踏实得很。她知道,流言或许还会有,但只要两个人都坦荡,就不用怕那些捕风捉影的声音。
电梯到达设计部所在的楼层,门打开的瞬间,王栎鑫侧身让她先走,还不忘说了句:“周末见。”
许莱回头朝他眨了眨眼,快步走进办公室。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嘴角还带着笑意——原来,卸下心里的防线,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是这样轻松又开心的事。而那个从不绕弯子的人,用他的直白和温柔,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有未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