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玻璃映出叶夏扭曲的脸。他正站在记忆残片中的实验室，但此刻的呼吸器滤芯里弥漫着血腥味。操作台上散落着神经连接线，每根接口都带着倒刺，仿佛某种生物的口器。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林楠的声音从低温冷藏柜里传出。叶夏拉开柜门时寒气扑面，看到十九支试管排列成DNA螺旋结构，其中第十三支装着淡蓝色脑脊液，标签上竟是他自己的字迹：**样本S-1307**。
实验室的电子门突然虹膜验证解锁。叶夏本能地躲进柜体夹层，透过缝隙看到两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推着担架床进来。当其中一人摘下面罩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现实世界中三个月前车祸去世的项目主管。
"第13007次意识上传完成。"主管的智能义眼闪着红光，"记忆清洗进度87%，建议植入认知滤网2.0版本。"
担架床上的躯体被掀开白布，叶夏的胃部剧烈抽搐。那是具被剥离皮肤的躯体，肌肉纹理间嵌着发光电路，而那张脸...正是此刻躲在柜子里的他自己。
"量子纠缠达到临界值后，现实锚点就会转移。"另一个声音让叶夏如坠冰窟——那是他自己的声线，"准备好接收来自虚界的反向数据流了吗？"
冷藏柜突然发出蜂鸣。叶夏低头发现试管里的脑脊液正在沸腾，第十三支试管表面浮现出马赛克女孩的脸。当他触碰试管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翻转180度，所有物体都倒悬在天花板上。
"抓住我的手！"
林楠从通风管探出半截身子，她的左臂此刻是半透明状态。叶夏跃起时，看到倒置的担架床上，那个被剥皮的自己正缓缓转头，露出颈椎处外露的银色芯片。
通风管道内壁布满粘液，爬行过程中叶夏的后颈突然刺痛。他摸到植入点正在渗出晶体状物质，那些六边形结晶体自动拼合成微电路板图案。
"我们正在你的血脑屏障里穿梭。"林楠的虹膜里跳动着拓扑地图，"实验室在现实与虚界的量子叠加态中，每十三秒会发生一次位面震颤。"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他们跌进圆形大厅。十二面等身镜环绕成圈，每面镜中的叶夏都呈现不同形态：有的机械化程度超过80%，有的正在蜕变成发光婴儿，唯独第十三面镜子是漆黑的。
"选错镜子会被困在概率云里。"林楠的耳后裂开一道伤口，流出的是光纤状的银色血液，"但我们必须找到..."
地面突然塌陷成数据漩涡。叶夏在坠落途中抓住镜框边缘，看到镜中世界正在上演恐怖片般的场景：现实世界的自己坐在办公室敲代码，而虚界实验室里那个剥皮躯体正同步抬起手臂。
"认知同步率超过90%了！"双重声线在耳膜内共振。叶夏的视网膜上炸开疼痛，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视角——左眼看到通风管道的金属网格，右眼却显示着办公室的电脑屏幕。
某种冰冷的触手缠住脚踝。下方虚空里浮现出巨型服务器集群，每个机柜都浸泡在脑脊液里，插满神经突触般的连接线。叶夏看到无数个自己被困在圆柱形培养舱中，他们的太阳穴连着数据线，正同步露出痛苦表情。
林楠突然用手术刀割断触手。两人坠落在某个记忆回廊的交叉点，这里的时间像坏掉的磁带般卡顿重复。叶夏认出这是大学宿舍走廊，但每扇门都镶嵌着人体器官标本。
"你的左右脑正在被系统分别同化。"林楠按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左脑接收虚界信号，右脑连接现实感知，当两侧达成共识时..."
整条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安全出口标志亮起血红色，他们身后传来湿哒哒的脚步声。叶夏回头看见那个剥皮的自己正四肢并用地爬来，暴露的声带振动着发出系统提示音：
【记忆完整度91% 准备执行意识覆盖】
林楠拽着他冲进标有"1307"的寝室。关门瞬间，剥皮躯体撞在门板上，震得墙灰簌簌掉落。叶夏发现这间寝室布局与现实中的住所完全镜像，书架上所有书籍标题都是反写的。
"在这里完成最后一次握手。"林楠伸出左右手，"同时触碰现实与虚界的锚点。"
叶夏的左手按在镜面书桌上，右手握住林楠量子化的手掌。剧痛如高压电流贯穿全身，视野中爆开无数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签署实验同意书的那个下午，林楠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已故志愿者"名单榜首。
寝室突然被血色吞没。剥皮躯体穿透门板扑来，却在触碰到叶夏的瞬间蒸发成数据流。所有镜像同时破碎，叶夏发现自己跪坐在虚界医院的天台边缘，夜空中的月亮显示着系统LOGO。
"现在你该明白了。"林楠的虚影正在消散，"我们早在现实世界死去，所谓的重生不过是系统读取记忆残片的进程..."
她完全消失前，叶夏看清了她锁骨下的烙印——那是和他重生倒计时阴影里相同的衔尾蛇图腾。
【重生次数：4/13 认知偏差值：49%】
新的系统提示伴随着剧烈头痛降临。叶夏爬向天台边缘的水塔，在金属表面看到自己最新的倒影：左眼变成机械义眼，右脸皮肤下隐约有代码流动。
水塔突然扭曲成沙漏形态，底部那个发光婴儿正在啃食他的记忆光缆。当叶夏伸手阻拦时，婴儿突然吐出枚沾满粘液的芯片，上面刻着两行小字：
**现实坐标：北纬31°13′**
**死亡回档剩余次数：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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