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下了三天,旧书店的玻璃窗蒙着层薄雾。伊索坐在藤椅上,指尖捏着块半融化的奶糖——是昨天孩子们来玩时落下的,糖纸印着光羽族幼鸟的图案,被他小心夹在笔记本里,此刻正借着台灯的暖光,在雾面上映出小小的光斑。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带着相机包特有的重量感。伊索没回头,只感觉肩上一沉——是约瑟夫把刚烘好的羊毛毯搭了过来,带着烘干机的暖香,边角还绣着极小的菌丝纹路,是他前几天趁伊索午睡时,跟着小镇的老奶奶学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认真。
“别总对着糖纸看,伤眼睛。”约瑟夫的手掌覆在他的眼皮上,掌心的光痕带着温温的热度,像片柔软的暖玉。伊索顺势闭着眼,往他掌心蹭了蹭,菌丝顺着指尖悄悄爬上去,绕着他手腕的光痕打了个松松的结——不是契约,是像此刻雾气一样,软乎乎的牵绊。
桌上的陶瓷罐被轻轻推开,约瑟夫端来杯热可可,杯沿沾着圈淡奶油。他知道伊索不爱太甜,特意少放了糖,只在杯底埋了两颗融化的巧克力。伊索接过杯子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才发现对方的手还带着刚洗过杯子的凉,便反手把他的手裹进自己掌心,借着可可的温度暖着。
雨势渐小的时候,窗台的菌丝盆栽突然亮了——叶片从浅灰慢慢转成柔金,像在预告放晴。约瑟夫眼睛一亮,抓过相机就拉着伊索往店外走,羊毛毯被他随手搭在肩上,走得急了,边角扫过伊索的手背,痒得人想笑。
巷口的石板路还湿着,倒映着檐角滴下的雨珠。约瑟夫让伊索站在老槐树下,自己退到几步外,镜头对准他——雨丝还在飘,落在伊索的发梢,沾在他握着毛毯边角的指尖,而身后的槐树刚抽出新的嫩芽,被雨洗得发亮。“笑一点。”约瑟夫轻声说,指尖刚要按快门,伊索突然抬手,把毛毯的一角往他那边扯了扯。
“一起。”伊索的声音很轻,却让约瑟夫的动作顿住。他快步走过去,挨着伊索站在伞下,相机举到两人中间。雨珠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响,伊索的菌丝悄悄缠上相机的握柄,和约瑟夫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按下快门的瞬间,雨刚好停了,一缕阳光穿破云层,落在两人相贴的肩膀上。
胶片显影时,天已经放晴。伊索坐在桌边,看着约瑟夫用软布轻轻擦拭胶片上的水汽——画面里,两人共用一条羊毛毯,伞沿歪向伊索那边,约瑟夫的肩膀露在外面,却笑得比阳光还暖。“要贴在笔记本第一页。”约瑟夫把胶片递给伊索,指尖捏着边角,怕碰花了画面。伊索点头,找了枚小小的磁贴,把胶片固定在封面内侧,刚好对着那两枚银戒的图案。
傍晚有人敲门,是巷尾的花店老板送花来——一束晒干的满天星,说是感谢前几天伊索帮她救了快枯萎的盆栽。伊索把花插进旧陶罐里,放在窗台,和菌丝盆栽挨在一起。约瑟夫凑过来,拿起相机拍了张照,笑着说:“以后我们的店,也算有‘镇店之宝’了。”
睡前伊索翻笔记本,翻到夹着奶糖纸的那页,突然停住。约瑟夫凑过去看,发现他正对着纸上的光羽图案发呆。“想它们了?”约瑟夫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软软的。伊索摇头,指尖划过图案,轻声说:“想明天去买糖,给孩子们带点。”
约瑟夫低笑,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口味的奶糖,是他下午趁伊索整理胶片时,特意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的。“早准备好了。”他捏出颗橘子味的,剥了糖纸递到伊索嘴边,看他含住糖,嘴角鼓出小小的弧度,忍不住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吻了下。
窗外的月光又亮了些,落在笔记本上,把胶片的光影、奶糖纸的光斑,还有两人交握的手上的银戒,都染成了温柔的白。伊索靠在约瑟夫怀里,含着糖,听着对方轻轻的呼吸声,指尖的菌丝和他手腕的光痕缠在一起,像两条安心的小蛇,在暖融融的夜里,悄悄蜷成了圆。
“晚安,约瑟夫。”伊索的声音含着糖,有点含糊,却让约瑟夫的心瞬间软下来。他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些,轻声回:“晚安,伊索。”
没有光带流转,没有快门轻响,只有奶糖的甜、羊毛毯的暖,还有两人相贴的心跳,在安静的旧书店里,织成了最软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