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琉璃瓦时，海予安被宁荣荣拽着跑出宗门。少女指尖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青石板路泛着晨露的光泽，街角糖画摊子的麦芽糖香在风里飘成丝缕。宁荣荣发间的琉璃铃铛叮当作响，像把整个春天的阳光都系在了发梢。
“予安你看，第三棵槐树下新开了间绒线铺！”她忽然驻足，指尖戳了戳海予安的手臂，发梢随着动作甩出漂亮的弧度，“上回买的珍珠发绳就是从那儿来的，老板娘会在穗子上绣迷你九宝琉璃塔呢，针脚细得像月光织的线。”说着便拽着人往槐树下跑，木牌上垂着的彩色绒线穗子拂过她们手背，像触到了春天的睫毛。
市集的喧嚣像浸了蜜糖的棉花糖。海予安由着她牵着走，看她在饰品摊前蹲下时裙摆扫过青石板，玉指拈起枚嵌着碎钻的蝴蝶发夹，转头时眼睛比水晶还要亮：“这个配予安的月白衣裳一定好看！你瞧这翅膀上的碎钻，像不像星斗湖里的波光？”话音未落便轻轻别在海予安鬓角，碎钻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光斑，映得少女耳尖微微发烫，鬓角的碎发被风撩起，恰好掠过发夹上的银蝶触须。
行至糖炒栗子摊时，宁荣荣忽然踮脚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悄悄告诉你哦，前几日我看见二师兄躲在柴房偷吃栗子，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手里还攥着半张糖纸呢！”说着自己先笑弯了眼，鼻尖沁出细汗，指尖捏起颗滚烫的栗子，在掌心倒腾两下吹凉了，才塞进海予安嘴里。糖壳在齿间裂开的瞬间，甜香混着栗子的绵密在舌尖漫开，焦糖的香气沾在唇角，宁荣荣见状忙掏出绣着琉璃花的帕子，轻轻替她擦拭嘴角，指尖的温度比栗子还要暖。
杂耍艺人的火圈在广场中央腾起赤焰时，宁荣荣正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碎屑落在衣襟上。她攥着海予安的手腕往人堆里钻，发间的水晶发夹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快看快看，那只小猴会用尾巴卷着铜锣敲《琉璃欢歌》呢！节奏还跟爹爹书房里的八音盒一样！”人群爆发出喝彩声时，她忽然转头，鼻尖几乎蹭到海予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予安你闻，风里有烤红薯的香味，待会我们去买烤得流蜜的那种好不好？要挑带焦斑的，掰开能看见糖汁往下滴的那种！”
暮色浸染琉璃塔时，两人蹲在湖边喂锦鲤。宁荣荣裙摆沾满草屑，却浑然不觉，指尖捏着鱼食轻轻撒向水面：“予安你说，这条红尾巴的是不是昨天那只？它刚才啄我手心的时候痒痒的，像在跟我说悄悄话。”话音未落，有条金鳞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绣鞋。她惊呼着躲进海予安怀里，发间的铃铛撞出海予安心口的涟漪，湖水的凉意混着少女身上的茉莉香，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夜市的灯笼次第亮起时，宁荣荣忽然想起什么，从绣袋里掏出个粉色布包。层层打开，是只巴掌大的绒布兔子，耳朵尖缀着银色丝线绣的海棠花：“刚才在玩偶摊看见的，老板娘说这是最后一只。你看它的眼睛，是用琉璃珠子缝的，夜里会泛微光呢，像揣着颗小月亮。”她把兔子塞进海予安手里，指尖划过兔子蓬松的尾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腰间解下枚琉璃铃铛，系在兔子脖子上：“这样它就不会迷路啦，就像予安总在我身边一样。”
路过广场时，恰逢魂师在演奏武魂乐曲。那是柄缀满银铃的竖琴，琴弦每震动一下，便有细碎的光蝶飞出。宁荣荣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靠上海予安的肩膀，指尖随着旋律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敲打节拍。当最后一个音符化作流萤消散时，天空忽然绽开烟花——是七宝琉璃宗特有的九瓣琉璃花形状，金色火星簌簌落下来，像撒了满天空的碎钻。
“予安你看，烟花在朝我们笑呢。”宁荣荣仰头望着夜空，烟花的光影在她瞳孔里流转，像盛着整个璀璨星河。海予安望着她被映亮的侧脸，忽然想起初遇那天，也是这样的琉璃烟花，炸开在宗门外的暮色里。那时的小荣荣举着糖画追上来，发间还沾着蒲公英，说“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烟花”，从此便把她的世界染成了蜜糖色。
回到寝室时，宁荣荣抱着新买的兔子玩偶蜷在床头，看海予安对着镜子取下那枚蝴蝶发夹。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给少女们的影子镀上银边。“予安，”宁荣荣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困意的软糯，“明天我们去城东的琉璃工坊好不好？听说那里能自己捏琉璃小摆件，我想做个和你武魂一样的浪花形状……”话未说完便坠入梦乡，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还沾着白天吃的糖炒栗子的甜。
海予安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贝壳项链——那是今天宁荣荣硬要给她戴上的，说“贝壳里住着大海的故事，就像予安心里住着我的故事”。窗外，琉璃塔的灯仍在亮着，像散落在人间的星星。她忽然想起白天在湖边，宁荣荣指着锦鲤说“它们一定是知道我们会来，才穿得这么漂亮”，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样的时光，大抵就是岁月最温柔的模样吧。风会记得每片琉璃瓦上的阳光，湖会记得每粒投入的鱼食，而她会记得，每个与宁荣荣并肩的清晨与黄昏——那些被笑声浸透的光阴，那些在市集里牵手走过的石板路，那些烟花绽放时彼此眼中的璀璨，都将成为生命里最珍贵的琥珀，永远封存着少女时代的温暖与欢喜。
次日清晨，当宁荣荣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敲响海予安的门时，晨光正斜斜切过琉璃窗，在地面投下七彩光斑。“予安予安，快来看！”她举着只歪歪扭扭的琉璃兔子，尾巴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金粉，“我半夜偷偷捏的，像不像昨天买的那只？虽然翅膀有点歪，但它会发光哦！”说着便把兔子塞进对方手里，指尖不小心蹭到海予安手腕上的胎记——那是片淡蓝色的涟漪形状，像被谁吻过的水痕。
两人相视而笑，晨光里，琉璃兔子的翅膀忽然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清响。就像她们的时光，总在不经意间，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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