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只被照顾的米虫般过了五日。冷了有人生炭火,饿了有人做饭菜。累了……呃,累不到我。
林姨每次上山来送菜的时候,同我们说好了她家秋收最忙的时间。
于是又过了两日。
我和谢为了同下山了。
“小心一点。”谢为对我道。“其实你可以呆在家等我回来。”
“你难不成觉得,我是个麻烦?”“也是…”
我以广袖捂着嘴角,期期艾艾。
“毕竟我目不见物,之于你是个拖累。”
“停!”
“我只是觉得山路不平,于你而言有些困难。”谢为解释道。
“我以前在山中独居的时候不曾觉得孤独。”
“可昨夜想到你要下山,白日我又剩一人了,总觉得难受。“
“我想和你在一起。”
“……”
“好……好”
他说话磕磕巴巴,脸上染上一抹绯红,扶着我的手唐突地抽了回去。
“你下次说话……··说话不要那么…….”
“不要什么?”
没人扶着,路还得走,我似乎踩到一处湿滑的苔藓植物,脚底一滑。
“唔?!”
“小心!!”
他惊呼,一把捞住了我。
我很少同人这般亲近,他的伤口早就结疤,没有了血腥气。
倒是这些天,日日替我打理晾晒草药,沾了些药草的清香。
“你的腰好细。”
“…………”
“这人长了一副薄情相,怎么跟个呆子似的。”
“这话对我说也就罢了。在山下万不可对女子言说。”
“一不小心就被当成了调戏家妇女的登徒子,人人喊打。”
谢为手忙脚乱的把我扶好,处于腰间的手心滚烫。脸颊微微泛红。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
“刚刚不知为何,就,就……唐突了。”
“抱歉。”
他说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微弱
我仿佛能脑补出他耷拉的两只耳朵,和涨红着脸羞惭的表情。
劳动人民最光荣。
我没有这个荣光。
小谢说着自己不太会种地收割,上手倒是挺快的。
忙来忙去,从清晨到太阳准备西落。
而我则被谢为和林姨安排到了田边躺椅上……啃玉米。
真甜糯。
从地里掰下来,去叶去须,上锅蒸透不过两刻钟。
太新鲜了
我一口气啃了俩。在躺椅上听秋风。
傍晚时分的山风有些冷,吹起我的发尾在空中荡了荡。
鼻尖净是小麦,玉米,各种农作物熟透的香气。
“唐公子……”
一位女子踌躇走来。
我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香香玉米,耐心听她说话。
“是,姑娘找小生何事?”
“我听林姨说,小谢,小谢壮士有娶亲意向,你看我怎么样?”
嗯……才被传成这样啊?
没想到鬼医家的小药童还挺会挑地方的,民风淳朴。
“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我犹豫片刻后,诚实道。
“但我看不见。”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抱歉……”
“抱歉唐公子,我不是故意戳你伤心事的!”
她慌慌张张,解释不清。
“无碍,无碍。”我摆摆手。
“小谢是自由的,我无权插手他的姻缘。”
“小谢壮士不是您家的护卫吗?”
“那我也只是他的雇主而已。”
“做什么呢?”
嚯,盯梢小谢出现了。
他幽幽地出现,不满的视线在我与那位姑娘间来回。
“唐,唐公子,我先走了!”
“哎,哎___?”
她一声惊呼,提着裙摆,转身一溜烟儿逃走了。
“这算什么,叶公好龙?”
“你们在聊什么,她为什么对你脸红?”
“聊一个人的终身大事。”
我意味深长。
“她与你并不相配!”
谢为的声音突然拔高,字字武断,我目瞪口呆。
他急急向前走了两步。
“那姑娘是哪家的,娃甚名何,为何如此胆大。”
“我们也没聊几句,如何得知这些细节?”
“姓呢?”
“不知。”
“……”
“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他怎么突然开心了。
答应帮林姨的最后一日。
发生了一个意外。
那只吓得柱子摔伤腿的野猪从山林突然冲出。
给十几家农户来了一个突袭。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惊慌失措,措手不及。
而我……
我的喉结滚了滚,不自觉咽了几口唾沫。
那嚎叫听起来挺猛的,一定很壮很肥吧。
村民:“小谢壮士!小心!
小谢壮士!快躲开!”
“小谢……”
担忧声此起波伏。
在几道“噗嗤”的刺入皮肉刀响后停止,变成了鸦雀无声。
小谢不出意外地扛着砍玉米杆子的廉刀结束了野猪罪恶的一生。
我的口水要留下来了。
“全………全猪宴。”
众人:“……”
我是真的很喜欢吃肉,烤肉,烧排骨,炖蹄膀…….
在大家的期待里。
村长搬来了村里最大的锅子架在他家厨房的空地。
锅底架柴生火,咕噜噜香喷喷的热气冒了一整个夜晚。
我是山上山下唯一的盲人。
大家都很爱护我,因为我很脆弱。
好吃。
除此之外;我和小谢共享了一只猪后腿。
被村民们处理好,烫毛刮皮,由小谢扛回家。
“一个酱肘子 .一个猪蹄炖大豆,一个腐乳猪脚”
完美的安排。
“谁来做?”
“当然是你,难不成是我?”
我大惊失色,他怎么还想奴役一个盲人。
归功于小谢在秋日农收的出色表现。
我们被邀请去了参加几个村长办的庆典,日期在十月初三。
也就是半月后。
“曾经参加过吗?”
我正在啃肘子,摇摇头,嘴中忙里偷闲的回复。
“未曾。”
山上的房屋是我一年前托人修建的,实际上,满打满算我也不过只住了三月。”
“那你…·想去吗?”
“去,我这眼睛半月后也该恢复了,我一直都很想亲眼看看这种庆典。”
我用没有沾油的一只手摸着眼上不透光的蓝布,最近在白日也能看见些模糊的色彩了
谢为:“……?”
“恢复——?”
他惊异到第一次把尾音拉那么——长。
“嗯?我没说过吗?我这眼睛是能好的。”
“没有。”
“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啃肘子啃肘子,肘子不灭,我心不安。
但我还是抽空关心了他一下。
“你还去吗?他闷声道。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