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悬崖染成琥珀色时,圣采儿的草鞋碾碎了一颗风干的野莓。她蹲下身,指尖拨开锯齿状的月见草叶片,药篓里已经铺满带着夜露的紫色花朵。山风掠过她束起的亚麻色长发,带来远处村落飘起的炊烟气息。
"再采三株就够老约翰家的药了。"她对着悬崖下方自言自语,小指勾住岩缝里一株特别饱满的月见草。这个动作让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细线——那是今晨突然出现的,像是有阳光在皮肤下流动。
岩石后方传来窸窣响动。圣采儿按住药篓转身,看见岩壁上垂落的铁线蕨正在不正常地颤动。不是山风造成的节奏,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刚从藤蔓间穿过。她摸出别在腰间的采药镰,镰刃在暮色中划出半道银弧。
"谁在那里?"
藤蔓突然静止。二十步外的石壁上,一片本该是青苔的阴影蠕动起来,渐渐显露出人形轮廓。圣采儿后退时踩碎了几朵刚采的月见草,汁液浸透草鞋的缝隙,凉意顺着脚背爬上来。
那人影没有靠近,只是抬起覆盖着鳞片的手掌,在空气中画出暗红色的符号。符号炸开的瞬间,圣采儿闻到腐坏的龙葵果气味,接着是脑后袭来的剧痛——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发髻飞过,钉入身后树干时发出"夺"的一声闷响。
她扑向地面翻滚,药篓里的月见草漫天飞散。第二支黑箭擦着手臂射入泥土,箭尾缠绕的暗紫色雾气立刻腐蚀了周围的野花。圣采儿抓起药镰掷向人影,金属碰撞声里爆出刺眼的火花。
"魔族猎手!"这个认知比疼痛更先抵达脑海。她转身冲向悬崖边缘,听见背后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越来越近。右脚踩空的刹那,她抓住岩缝里垂下的古藤,整个人悬在峭壁外侧。
上方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覆盖着青苔的古老石壁正在龟裂,那些她从未注意过的纹路在月光下泛出幽蓝。魔族猎手发出嘶嘶的警告,鳞片手掌拍向发光的石壁,却在接触瞬间被弹开,暗红色的血液溅在符文上。
圣采儿瞪大眼睛。被血液浸染的符文活物般扭动起来,组成她完全不懂的文字。石壁轰然崩塌时,月光像被什么牵引着,聚集成一束银蓝色的光柱照进露出的洞穴。
魔族猎手发出高频尖啸,这声音让圣采儿耳道发烫。她松开藤蔓坠入洞穴,落地时掌心按到某种尖锐物体。疼痛还未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整个洞穴突然被金红色充满。
插在祭坛中央的短刃正在她手中发烫。缠绕刃身的藤蔓寸寸断裂,化为金色粉尘悬浮在空中。圣采儿看见自己的血珠沿着刃身上的凹槽流动,填满那些复杂的花纹后,整把短刃突然轻得像一片羽毛。
"这是......"
金光炸开的瞬间,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燃烧的城池、坠落的飞龙、还有站在尸山血海中央,与自己有着相同眸色的银甲女子。短刃突然变得滚烫,圣采儿想松手却发现五指已经与刀柄生长在一起。右臂的金色纹路疯狂蔓延,转眼覆盖了整个肩膀。
洞穴外传来老药师声嘶力竭的呼喊。圣采儿想回应,喉咙却只能发出非人的嗡鸣。她飘浮到半空,看见自己投在石壁上的影子长出了光铸的羽翼。魔族猎手在洞口痛苦翻滚,鳞片被金光灼烧得卷曲发黑。
"采儿!别看刀身上的反光!"老药师的声音忽远忽近。圣采儿发现那些金光正在自己视网膜上刻印文字,古老的语言直接烙进意识深处。短刃突然剧烈震动,将一道光柱送入云霄,震碎了方圆百丈的所有岩石。
远山传来号角般的鸣响。圣采儿跌落祭坛时,看见对面山巅有黑影收起某种水晶器具。魔族猎手已经化作粘稠黑雾消散,只留下半截还在腐蚀地面的断箭。
老药师布满老茧的手捂住她眼睛。"别看那些符文,它们会吃掉你的记忆。"他的声音在发抖,"这是神印圣刃...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
圣采儿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金色晶体。老药师用采药袍接住这些晶体,脸色变得比月光还苍白。"我们得立刻回村。魔族斥候肯定已经..."
山巅的黑影正在分裂成无数蝙蝠。最庞大那只展开翼展超过三米的翅膀,爪子里抓着还在发光的水晶。老药师把圣采儿护在身后,从药囊抓出混着银粉的硫磺洒向空中。
"走!"他拽着圣采儿冲向悬崖小径,"在月落前赶到圣地结界!"
圣采儿踉跄着回头。洞穴里的圣刃自动飞入她腰间,刀鞘是突然出现的,材质像某种会呼吸的皮革。她摸到右臂的纹路正在皮下跳动,频率与远处山巅的蝙蝠振翅完全一致。
悬崖下方,村落的灯火接连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