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晨雾还未从黄浦江面散尽，周柯宇的袖口已经沾满了绒絮。他站在裁缝店木质人台前，看老师傅用银针将珍珠钉在薄荷绿绸缎上，晨光穿过琉璃窗，在布料表面淌出粼粼波光。

"周先生确定要缝1314颗？"老师傅的老花镜滑到鼻尖，"这件婚纱重得要压塌红毯。"

旋转楼梯忽然传来高跟鞋的清响，热巴咬着粢饭团探头，发梢还带着外滩的潮气。她伸手去够垂落的绸缎，珍珠串成的腰链突然断裂，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檀木地板，像撒了满地的星屑。

"第128颗。"她赤脚踩过珍珠雨，冰凉的触感激得脚背弓起。周柯宇的领带被她扯住往下拽，鼻尖撞上她锁骨处的橙花味遮瑕膏——那里藏着昨夜庆功宴被香槟杯沿压出的红痕。

裁缝店古董钟敲响第十下时，热巴正用口红在试衣镜上画∞符号。薄荷绿绸缎裹着她半边身体，未完工的鱼尾裙摆堆在腰间，露出系着珍珠腰链的凹陷曲线。周柯宇的顶针卡在无名指关节，缝线随着她转圈的幅度在晨光里起落："别动，针脚要歪了。"

"歪了才好看。"她突然转身，未固定的珍珠滚进他衬衫领口。冰凉触感顺着脊梁下滑的瞬间，裁缝店木门被推开，举着相机的游客愣在逆光里。热巴拽过绸缎罩住两人，笑声震得头顶水晶吊灯叮咚作响："明天头条该写《顶流藏身百年老店》还是《婚纱藏娇》？"

傍晚骤雨突至时，最后三颗珍珠终于归位。热巴站在阁楼窗前试衣，雨帘将霓虹灯牌晕染成水彩画。未绾的发梢扫过后背镂空设计，周柯宇别珍珠胸针的手突然顿住——她脊柱第七节贴着玫瑰纹身贴，花瓣里藏着极小的"ZY"暗纹。

"去年拍杂志时偷文的。"她反手握住他腕表，表盘倒影里雨珠正沿玻璃蜿蜒成河，"当时你说我后背像撒哈拉星空..."

惊雷吞没了后半句。停电的刹那，热巴踩到垂落的绸缎，薄荷绿浪潮裹着两人跌进布料海洋。周柯宇在黑暗中摸到她的珍珠腰链，却发现每颗珠子都在发热，烫着掌心拼出"Marry Me"的摩斯密码。

"感应体温的定制款。"热巴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指尖引着他的手按上腰间暗扣。闪电劈亮的瞬间，他看见婚纱裙摆内衬绣满自己的侧影——从去年颁奖礼到昨夜庆功宴，每个偷看她的瞬间都被银线勾勒成星轨。

雨停时他们溜到巷口吃小馄饨。热巴的珍珠腰链浸在醋碟里，老板娘电视正播娱乐新闻："顶流情侣定制婚纱疑似曝光..."她忽然咬住他喂来的虾仁，舌尖卷走筷尖的余温："周老师，我们把婚礼办成剧组杀青宴怎么样？"

深夜工作室的缝纫机仍在嗡鸣。周柯宇在袖口缝上最后一粒珍珠，抬头看见热巴蜷在布料堆里熟睡。薄荷绿绸缎盖着她像片温柔的潮，露出的脚踝还粘着裁缝店的珍珠粉，睫毛在台灯下投出细密的栅栏，将他汹涌的心跳切割成星子。

他摸出藏在顶针里的婚戒，戒圈内壁的激光刻痕硌着指腹——不是"8"也不是"D&K"，是热巴杀青那天在他掌心写的："再偷看我，就赔一辈子。"

晨光再次漫过黄浦江时，婚纱完成了最后一道褶皱。热巴穿着它撞进晨雾，裙摆扫过潮湿的青石板，惊飞梧桐树下的白鸽。周柯宇追到外滩十八号门前，看见她正在台阶上拎起裙摆转圈，珍珠在雾霭中折射出虹彩。

"周太太，"他举起沾满银粉的手，"要不要试试逃跑的新娘戏码？"

海关钟声撞碎晨雾，热巴的高跟甩进他怀里。薄荷绿绸缎掠过百年外滩建筑群，珍珠沿途滚落成银河。早高峰的车流里，有司机拍下这对狂奔的情侣——婚纱后摆的珍珠拼出"Just Married"，在朝阳下烧成滚烫的金色。

当天的微博瘫痪六小时，因为周柯宇工作室发了张设计稿：薄荷绿婚纱腰间缀着1314颗珍珠，备注栏写着"租金：一辈子心跳"。热巴在评论区贴了颗泡在醋里的珍珠照片，配文："酸了，要新郎揉脚。"

暮色四合时，他们瘫在裁缝店阁楼吃冷掉的粢饭团。热巴的脚搭在他膝头，珍珠腰链松垮地缠着脚踝。周柯宇忽然摸到她无名指根的玫瑰纹身，在渐暗的天光里，终于看清花瓣深处藏着两个字母——是他十八岁在练习生合同上签下的"ZY"，被文身师拆解成荆棘的纹路。

霓虹初上时，黄浦江邮轮传来汽笛声。热巴将冰凉的珍珠按在他眼皮上："周老师，现在换我偷看你了。" 月光与霓虹在绸缎上流淌，未拆的婚纱静静立在角落，后腰处的朱砂痣位置钉着枚特别的珍珠——内壁不是刻痕，是用纳米技术印的结婚证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