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咖啡机蒸汽声惊散晨雾时，周柯宇正用婚戒边缘刮去剧本上的咖啡渍。昨夜杀青宴的玫瑰金粉还粘在热巴发梢，随她翻身的动作簌簌落在亚麻床单上，像撒哈拉吹来的星尘。

"周太太的睫毛膏印在枕套了。"他举着放大镜般的手机镜头凑近，屏幕里却映出热巴突然睁开的眼。她翻身压住他手腕，未卸的舞台亮片在锁骨处闪烁："正好提醒洗衣房，周先生昨夜弄丢的第1315颗珍珠..."

早春细雨粘住落地窗时，他们正在衣帽间玩真人换装游戏。热巴的薄荷绿丝袜勾住复古衣架，整个人跌进挂满戏服的移动衣架。周柯宇接住她时，三十年前的武侠戏服兜头罩下，金线刺绣的龙凤纹在晨光里晃成重影。

"当年你给这部戏唱OST时，"她扯开他真丝睡袍领口，指尖点在喉结下方，"我在这件戏服里缝过诅咒符。"暗袋应声掉出发黄的纸片，褪色的朱砂画着两个交缠的"8"。

通告单在微波炉里转第三圈时，经纪人按响了门铃。热巴裹着周柯宇的颁奖礼西装开门，赤脚踩碎玄关的珍珠耳坠。经纪人举着平板的手在抖："直播采访改到天台了，观众要看你们做早餐。"

无人机悬停的嗡鸣中，周柯宇打散的蛋液溅上热巴新染的银发。她举着焦黑的培根逼近镜头，忽然将番茄酱挤进他敞开的领口："家暴现场算十八禁吗？"弹幕炸开的粉色爱心雨里，他反手扣住她沾面粉的腕子，在料理台烙下薄荷绿的手印。

午后转场拍杂志时，热巴的珍珠腰链卡进古董打字机。周柯宇拆键帽的镊子尖映出她后颈新贴的纹身——用可溶墨水画的星轨，终点是他老家弄堂的坐标。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她突然拽断珍珠链，圆润的珠子滚进他牛津鞋，"正好塞住上次漏水的那只。"

梅子酒打翻在样刊上时，暮色正从百叶窗缝隙渗入。热巴用校对标红笔在他锁骨画对勾，周柯宇的领带缠住她脚踝的计步器。编辑催稿的电话震醒地板上的手机，她按下免提键的瞬间，他咬开的水笔喷出蓝墨，在样刊封面两人对视的眼底点上高光。

"最后一章床戏要加珍珠雨吗？"热巴舔掉他耳后的蓝墨水，电子钟跳向二十三点。周柯宇摸出藏在书脊后的婚戒，戒圈内侧新刻的荧光纹路在暗处显现——是校对标红笔迹的"通过"，套着她多年前在剧本边角写的"终生有效"。

子夜的人工降雨里，他们偷溜回片场重拍吻戏。热巴的高跟陷进昨日NG七次的湿滑地砖，周柯宇的戏服广袖卷住消防栓龙头。监视器蓝光映亮她补妆的镜子，倒影里两个场务正往人造雨里撒珍珠粉，说要造出"银河倾覆"的视觉效果。

"当年你在这里偷看我第228次。"热巴将冰镇汽水瓶贴在他后颈，水珠蜿蜒过脊椎沟壑。周柯宇忽然掀开道具箱，泛黄的场记板夹着张糖纸——是他十九岁那年塞在她更衣镜后的柠檬味，糖纸背面拓着经年累月的唇印。

黎明前的剪辑室里，热巴蜷在成堆的硬盘上小憩。周柯宇将备用珍珠按进咖啡杯缺口，晨光爬上她睫毛时，监控屏正回放昨夜即兴的吻戏——雨幕中的即兴台词比剧本多出七秒，恰好是当年颁奖礼后台初遇时，珍珠耳坠坠落的时长。

洗衣房滚筒转着染蓝的戏服时，晨间新闻正播他们昨夜的热搜词条。热巴用漂白剂在周柯宇衬衫画彩虹，忽然摸到口袋里的场记板残片：

"NG第1315次——

原因：主演擅自延长心动时长"

蝉鸣撕开晨雾时，烘干机吐出带体温的戏服。周柯宇将薄荷糖纸折成婚戒，套进她沾着漂白剂的无名指。阳光穿透糖纸的刹那，监控镜头拍下彩虹光斑里的吻——像所有未经彩排的相遇，在岁月的剪辑室里，被悄悄调成慢镜头。